信件是無望留下來的親筆書信,內容簡短,只說智通是他西去西涼時撿的嬰孩,收為徒弟,度牒記在相國寺。
顧玖收起信件,心中很是唏噓。
她說道:“當初無望大師奉旨回京,等他到了京城見了面,本宮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能支撐著回到京城,簡直是一樁奇跡。玄清道長后來也寫信給本宮,他本想勸無望不要回京,畢竟路途遙遠,以無望大師的身體情況很可能沒辦法活著回到京城。然而,無望大師執意回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阻。幸運的是,他順利回到了京城。”
智通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僧當初本該和師父一起回京,然而師父另外安排了幾件任務給小僧。無奈之下,只能讓相國寺的師弟陪著師父回京。等小僧忙完師父布置的任務,急匆匆趕回京城,師父已經去世一年。方丈大師將師父的遺物交給小僧,其中就有娘娘手中的那封信。師父在信里面讓小僧今年冬月來找皇后娘娘,但是并沒有說明要做什么事情。還請皇后娘娘示下。”
顧玖嘆了一聲,“無望大師臨終前,也給本宮留了一封信。他的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閉關靜修,是為了安靜地離開。只是他還有一個心愿未曾了結,托付給本宮,希望本宮能幫他完成。”
“不知師父有何心愿沒有完成”智通和尚開口問道。
顧玖看著智通的臉,在他臉上看見了熟悉的影子。
她再次恍惚,不過這回很快回過神來,“你是怎么到你師父身邊”
智通雙手合十,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僧是師父西去西涼的路途上撿到的棄嬰。小僧很幸運,遇到了師父,并陪伴師父多年。”
“你知道你父母是誰嗎”顧玖小心翼翼地問道。
年輕的智通,已經有當年無望小高僧的風范。
他微微搖頭,“小僧是棄嬰,也是佛門子弟,生身父母是誰,已不重要。師父不僅是我的師父,在小僧心目中,他就是小僧的父親。”
顧玖重重點頭,“你說的對。”
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你好奇過自己父母嗎有沒有想過找到他們”
智通面色恬靜,“不曾好奇,也不曾想過。”
顧玖笑了笑,“如此甚好!你父……你師父未了的心愿,他想在北邙山立一座衣冠冢,遙望皇陵。”
智通有些糊涂,“小僧不明白。”
顧玖輕聲說道:“你師父的人生多姿多彩,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功過是非,自有后人評論。你不明白沒關系,你只要記得,你師父他想望著皇陵某個方向。”
智通點點頭,“多謝娘娘告知!小僧還保留著師父生前的衣物和用品,這就回去給師父勘定墓穴地址,為師父立下衣冠冢。”
顧玖笑了起來,“本宮兩年前已經替無望大師選好了墓穴地址,地宮也已經修建完畢,就在北邙山上。你準備好你師父的遺物,擇日下葬。”
智通雙手合十,“多謝娘娘!小僧想先去看看師父的墓穴,還請娘娘通融。”
“本宮這就安排人帶你去北邙山。”
“謝娘娘!小僧還有一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顧玖含笑說道:“你問吧。”
“小僧不明白,師父離世的時候為何不立衣冠冢,要等到兩年后才立衣冠冢。”
顧玖斟酌了一下,“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他想等你回來,由你親手替他立衣冠冢。第二個原因,他想成全太后娘娘,滿足她的心愿。”
“小僧不懂,此事和太后娘娘有何關系”智通由無望撫養長大,習慣了有問題就問。
顧玖不厭其煩,耐心為他解答。
“太后娘娘心中有怨氣,無望大師想用自己的死平復太后心中的怨氣,讓她沒有任何遺憾的離去。到這個月,太后二十七個月的孝正好結束。給無望大師立衣冠冢正是時候。”
“師父和太后娘娘很熟悉嗎”
“不!他們不熟悉。他們只是因為一個人,才有了牽連。”
“哦!”
智通沒有追問因為誰有了牽連。
顧玖偷偷松了一口氣,又有點遺憾。
她在智通的臉上,分明看見了熟悉的影子。
她忍不住問道:“你師父可曾說過你長得像誰”
智通點點頭,“師父曾說,小僧長得像一位故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決定收小僧為徒,沒有將小僧送給村民養育。”
“你師父還說了什么”
“師父讓小僧有機會就回西涼看看。”
顧玖笑了起來,“會有機會的。”
“謝謝娘娘,小僧告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