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沖鋒靠在吧臺盡頭的墻角,低著頭在講電話,偶爾有旋轉燈打過去,落在他側臉,忽明忽暗的,他微微躬著腰,地上的影子也略微蜷縮,落寞又蕭條,與身后光怪陸離的燈紅酒綠那么格格不入。
“怎么樣?”他問電話里。
那邊回話,恭敬卻公式化:“夫人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
電話里是他母親唐女士的主治醫生,精神科的醫生,見多了便麻木不仁了,語氣竟顯得習以為常。
宇文沖鋒沉默了許久,說:“把屋里鋒利的東西都收起來,不要讓她一個人。”
嗓音艱澀,有些無力,眼底青影沉沉,全是倦怠,他捏了捏眉心,掛了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怎么了,兒子?”
是他父親宇文覃生,聲調輕快,似乎心情不錯。
宇文沖鋒扯了扯嘴角,冷笑:“唐女士割了自己兩刀。”
他父親司空見慣似的:“這種伎倆她都玩了二十年了。”
是啊,都玩了二十年了,割了那么多刀,怎么就無動于衷呢。
宇文沖鋒張張嘴,居然無話可說,還能說什么呢,老生常談的話講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父親照樣摟著不同的女人醉生夢死,他的母親照樣割腕切脈沒完沒了。
像唐女士說的,她沒死,就結束不了。
電話那邊有女人喊在‘覃生’。
他父親應了一聲,說:“我先去忙了。”
然后電話被掛斷了。
宇文沖鋒笑了一聲,回了笙簫夜場里,若無其事地與人舉杯、與人談笑,右手負在身后,僵硬地握著。
他坐回沙發,有嬌俏的女人靠過來,似是不滿,嬌嗔滿面:“鋒少,怎么去了這么久?”她挽著他的手,乖巧地依偎過去,溫柔似水,“我給你調了一杯酒,你試試。”
因為宇文沖鋒喜歡會調酒的女人,是以,他的女伴都會點皮毛。
他斂著眸,沒說話,用左手端起酒杯,正要飲下,短信響了。
是他的搖錢樹。
“手受傷了就少喝點。”
沒有標點符號,就簡簡單單一句話。
他的右手是他母親割傷的,在她自虐的時候,縫了七針,有點動不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宇文沖鋒笑了笑,把酒杯放下了,后仰著靠在沙發上,抬起左手覆在眼睛上,遮住了有些刺眼的舞燈。
他低聲說了句:“你回去把。”
身邊的女伴臉色微變,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外套衣擺:“怎么了,鋒少?”
宇文沖鋒拿開手,光線昏暗,他眼里喜怒不明:“我讓你回去。”
女人松了手,她低眉順眼,全是不舍和擔憂:“我知道了。”
算算時間,他好像很久沒有換女伴了,女人叫沈熹微,是天宇的新人,很乖巧懂事,也不粘人,分寸拿捏得很好,他不太記得女人的樣子,只在特定的場合帶她出來,倒是記得給她買過很多首飾。
比如她脖子上的那條項鏈。
宇文沖鋒起身,拉住了女人的手。
她回頭,眼里全是雀躍與期待。
他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湊近她耳邊,說:“愛誰都可以,不要愛我這樣的人。”
女人大驚失色,愣在了那里。
宇文沖鋒擺擺手,背過身去,坐回了沙發,沒有再抬眼,神色泰然自若。
女人站了很久,轉身離開,眼底有淚,從一初始她就知道的,這個男人,不能愛,一旦開始,就是結束。
都說宇文沖鋒無情,哪里是無情,他啊,從來都不碰感情。
“笙笙。”..
宇文沖鋒撥了電話:“給我調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