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雖是撫幼贍老之所,無甚權職,卻是依旭國先君詔令所設,也算是一方司衙,堂官在旭國九品官人法體制中有著正經的九品官身,也是出入冠紗帽,著官衣的人物。
這南陽慈濟堂的司堂是個身量七尺,臉無四兩橫肉,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在自己勉力還維持著體面的公事房中和鐘無離應對時,雖語氣還算恭敬,面色卻仍然始終帶著股郁郁不解之氣。
聽鐘無離按照在衣莊里的說詞.鬼扯完張還生的身世后,如是機靈點的家伙早已順著話頭,將這孤苦可憐的‘軍門孤子’主動收下,也算是在眼前這一瞧就蠻橫不好招惹的軍將面前賣一個好。
可他卻一本正經的問道:“大人,這孩童之父既是為國捐軀,軍籍文書可在?”
“我嘯風軍,所有文書都在末葉將軍親命的軍師簿官手中,今日來得匆忙,倒忘了帶,”鐘無離皺皺眉頭道:“這小子的父親雖只是我的親兵,但作戰時頗有勇力,也很得將軍的賞識,這次其實便是末葉將軍親自吩咐,讓我將他送到這府城慈濟堂中來得。
如果堂官非要軍籍才肯管養這孩子,那便跟我去將軍面前走一遭吧。”
鐘無離乃是校尉之職,在旭國九品官人法中屬于六品之位,即便人族諸國皆是武官比較文官貴重,可畢竟文武殊途,他又不是那慈濟堂的主官,司堂即便不給他面子,他也無法立時還以顏色。
可官居四品,有著陰海郡守備將軍、詔討使之職的末葉卻不同,隨便找個里通匪類的借口,便能將這九品司堂打入詔獄,再想出來那便是難如通天了。
聽鐘無離如此言說,司堂不禁怒火中燒,臉孔一下漲的通紅,雙拳緊握,竟一下從大座上站了起來,似乎便要發作,但面對鐘無離那滿不在乎的表情和眉宇間隱隱透出的兇氣,最終卻還是硬生生的咽下了心中怒氣。
為五斗米更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折腰的艱難躬身行了一禮,那司堂聲音微顫的說道:“大人言重了,下官這就命人安頓下這,這小孩子。”
“如此最好,”鐘無離聞言滿意了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本將就告辭了。
對了,將軍還曾親口吩咐過,請司堂善待這小子,許他以后還會親自來看,還請多加在意了。”
話音落地,他摸了摸張還生的腦袋說了句,“你好生在這里安頓下來,我過幾日就來看你。”,站起身來朝那堂官拱了拱手,便徑直出了公事房,揚長而去。
見鐘無離如此做派,司堂氣惱的身體都哆嗦起來,卻沒有遷怒張還生,只眼不見心不煩的指了指他,扭頭朝自己身后侍候的差役吩咐道:“去,去把這小子登在‘孤幼冊’里,找間屋子安頓著住下。”
話音落地,張還生突然說道:“屋子破爛些不怕,但我和別人合住睡不著覺的。”
聽到這話,司堂氣的眼睛一瞪,目光轉向張還生狠狠盯了一眼,看到其畏懼、怯懦的樣子,卻像是泄氣的皮球一般苦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夏贏西,你畏懼那將軍、校尉的威風,難道還要把氣出在個小小孩童身上嗎…”
之后搖搖頭吩咐說:“罷了,就給這小子單獨安排間住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