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的蒲團,變成了長榻,意味著張還生已經由攝君位的大夫,變成了真正的一國封君,地位崇高,可以用稍稍舒服一些的姿態,比如倚著靠背,扶著扶手,和臣卿們議政了。
至于主位之下的兩列蒲團,也變成了雕刻著云紋的寬大木榻,表示正式立國之后,周摩珂、李水淼、都金石等人和庶民比較起來,也是判若云壤的貴人了,和君主議政時也不必一定得要正襟危坐了,歪歪身子,換個姿態也不是不可以的。
而這便是真與假的區別,當你是假的貴人時,往往得要想盡辦法,以更莊嚴的儀態、規矩行事,來掩飾自己的心虛,顯示自己是真的;
可當你由假變真時,卻可以輕輕松松按著固有的禮法行事,甚至稍稍僭越一些都無所謂,因為既然是貴人,若連小節之罪都不可免,又談何富貴。
半個時辰后,諸大臣齊聚裝飾一新的朝堂之上。
高踞主位的張還生環顧左右,看到不過三、兩個月未見,周摩珂便由以前一個故作豪勇的軍尉變得真有了幾分威福自用的將軍氣概;
都金石一介匠人,言談舉止也突然顯得中平持重,頗有幾分朝中重臣的雍容風度;
至于出身奴隸販子,相貌尖嘴猴腮的李水淼更是古怪,眉宇間竟多了一絲酷嚴之氣,滿堂人物中說他不是刑部尚書,怕別人都不信,不由暗嘆紅塵習練之妙。
一時間他似有所悟,閉目凝神的沉默許久,才睜開眼睛哈哈一笑,“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與諸君一別還不足百日,一切卻都顯得物是人非了。”
說著他目光轉向森玄機,玩笑著道:“玄公大才,到底將那些海商拐了來,孤昨晚去了‘有余’一游,變化之大,真稱得上是翻天覆地啊。”
“君爵這話夸的實是自己,”森玄機聞言微微一笑,拱手笑道:“若不是您帶回了數千匠人,上千具的‘母器’,恐怕再過十年有余開埠也不的成功。”
“此話怎講?”張還生一愣問道。
森玄機笑著說道:“開埠久久不成,我想出一計,先靠著君爵帶來的百器中的水沖車、水輪鋸、陰火磚砌成的暖房,百工中的船師,十五日內做出了可以離島航行百里之遙,又極好操作的五十料福舟。
之后找李尚書那些懂得操舟的舊部,暫充教席,交給幾十個極機敏的青年人操舟,待到他們能勉強出海后,就命其載著米酒、肉食去海上攔商船售賣。
結果運氣好到驚人,六、七天后便有支船隊主動隨著一艘小福舟靠岸,在‘有余’補充了淡水、肉食,又好好歇息了兩晚,才重新起航。
而那船隊偏又是西秦一家叫做‘藍鯨石’的大商盟所屬,從此有余碼頭便算是打開了局面,來港的船只一日多過一日,漸漸的便是那些和西秦人有生意干系的炎黃商賈,也擁了過來,不過兩個月便有了如此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