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便是從這婦人和人長吁短嘆的閑聊中張還生知道了,近旁一條巷弄里有一個無兒無女的孤苦婦人剛剛死去,全靠鄰里將其家當變賣著發了喪,現在棺木還擺放在城外的義莊里,只等她本家來人入土、立碑,這才起了冒名頂替的心思。
此時計策到了最關鍵處,張還生故意裝出一副凝重、陰沉的神情,拱手施禮道:“好叫大嬸知道,我是你左鄰陸氏的親侄子,名叫陸田甾。
前些日子家中受到了姑母的書信說是病重,結果我昨晚趕來一看姑母家中卻已經空無一人…”
“咿呀,你就是陸嫂的侄子呀,”那胖婦人聞言不等張還生把話講完,便圓瞪大眼的讓嚷道:“陸嫂不是說月前便花了一個銀珠子的大價錢,請管家的驛差給本家送信了嗎。
你怎么來的這么遲啊,可是不把自家姑母的死活放在心上,在路上玩耍拖延了時辰嗎?”,顯然是個急公好義,不怕得罪人的脾性。
張還生聽到這話,急忙先抹了把眼淚,之后做出委屈的樣子,解釋道:“大嬸不知,我家住在楓溪邑,離著京城千里之遙,長輩又曾和姑母有些嫌隙,我是三天前才從爹爹口中知道姑母重病,一刻都沒敢耽擱的趕來。
誰知道還是遲了,姑母,姑母她老人家竟然就這么,這么去了…”
那胖婦人聽到這話,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嘆了口氣,急急又插話道:“這么說來倒也不怪你這孩子。
唉,當著后生晚輩的面,我也不好說你家長輩的不是,可人死為大,再大的嫌隙也不該因為心里的一口閑氣,硬生生耽誤了同胞骨肉的身后之事。
算了,這陸嫂的喪事呢,我們鄰里都給辦了,花銷是賣了她家中的家當,都有著明細可查…”
張還生聽到這話,顯得極為通情達理的擺手說道:“姑母全靠諸位高鄰仗義才得以及時收殮,那還需查什么明細。
再說了,我陸家雖非豪門大戶,但靠著宗族最近些年連出了幾個人階高品的武者,也分潤了幾百畝的良田,日子倒也蒸蒸日上,些許錢財也沒甚要緊。
這次來京城,盤纏帶的充裕,我必當好好酬報各位高鄰的情誼,還請大嬸說說都有誰幫著姑母入殮,我先一一登門道謝。”
那胖婦人聞言笑著說道:“你這孩子倒真是懂禮、知恩,酬報就不必了,給幫忙的人家道聲感激倒是應該,這便跟我來吧。”,邁步出門,引著張還生在巷弄中一戶戶的拜謝起來。
就這樣一番拜訪,張還生算是坐實了陸氏親侄的身份。
之后他擺出一副家世暴發的樣子,先花錢將那陸氏風光大葬,又在寒黎城中上好的酒樓接連請那些幫著收斂的鄰居吃喝了幾頓,便借口見識了京都風光后不愿再回偏僻家鄉,堂而皇之的在陸氏小院里住了下來。
而年輕人心高氣傲,被紅塵繁華迷住眼睛乃是再平常也沒有的事情,絲毫不足為奇,再加上張還生之前闊綽的花費已經足以將陸氏遺下的陋室買下,也實在沒有冒名謀財的必要,所以任誰都沒有懷疑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