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到了年末歲尾。
這一日,貫穿炎黃邊隅九黎之地和東洲另一大國天竺遙遙相通的恒河中段,一艘通體朱紅,外表瞧著已經頗有些年頭,但那沒有絲毫開紋的甲板和吃風十足的風帆卻顯示保養得宜的三層樓船,順風行駛在漫天飛雪之中。
天竺濕熱,四季如夏,連帶著周遭氣候也是溫潮,蔓延數千里的恒河沿岸百年難得落雪一次,極是稀罕。
樓船上,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手中抓著把細骨雨傘,樣貌雖不算出類拔萃,氣質卻沉靜、安詳的年輕人,遙望著河畔村鎮,隱隱看著那一個個凍得哆哆嗦嗦,卻奔走不息的人影,忍不住笑著說道:“身穿稠衫、布衣還要賞雪。
九黎之民真真是古風濯濯,好生雅致。”
他身后一位跟隨有撐傘仆役,捧爐小廝,豪商打扮的中年人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君子久居海外又是貴人,怕是早就忘了人間疾苦。
此處已在九黎之末,自古以來便冬日如春,百姓根本就不備厚衣,哪里會想到今冬會突降大雪,需的御寒。
冷還只是小事,庶黎無知,卻也懂得生計艱難,這時頂風冒雪的出門怕為的不是風雅,而是趁著食糧未因天災漲價前多買些存下。
唉,九黎都會飛雪,炎黃的凍災必然更是厲害,貧賤小民怕是沒活路了。”
青年聽到這話不置可否笑笑,輕聲說道:“未想到蔣兄身為商賈,卻有憂民之心,真是難得。”
那富商是經一個專營海貨的好友介紹,認識的青年人,知道他是孤懸海外的一個炎黃天子新封諸侯小國張國的權貴之后,因為‘**玄功’遇到關隘,便異想天開的要趕往灌江口‘真君宮’求教突破之法。
說起張國本是默默無聞的無名小邦,最近市井間卻漸漸有了些傳說,雖然大都荒誕不堪,離奇無比,小半說的有鼻子有眼卻也虛實難辨。
但因為其地處荒蠻大洋之中本應是死地,硬靠著開埠迎商化身為四洲通商的樞紐這件事卻是不假。
富商專營炎黃至天竺的生意,并沒有轉為海商的想法,但買賣人處事總是八面玲瓏,既然有朋友的囑托,又有以后生意大了未必不開通海線,提早埋下個人脈總有好處的心思,便熱情的留下了青年,許諾帶他趕往灌江口,一路招待的也算妥帖。
沒想到此刻因為青年揶揄雪中九黎庶黎,身為鄉黨的富商一時間禁不住暗暗諷刺的還了幾句嘴。
但商人骨子里到底重利輕義,話音落地心里就有些后悔,恰好遠遠看到遠方鵝毛飛雪間,一道懸于空中的大河透過天光闖進眼眸,馬上‘哈哈…’大笑著抬起手來,直指著大聲道:“君子,咱們先莫談風雪了。
萬里跋涉,灌江口已快到了。”
青年聞言眼睛一亮,扭頭順著富商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天河倒懸,大江逆流,不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