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紅說了幾句,見自家男人,又恢復了榆木疙瘩樣,沒有理她,只是這回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以往會重頭喪氣,自己跟自己生悶氣,這回雖然也垂著腦袋,臉上反而帶著愜意,對的,就是愜意。
“你腦子沒壞掉。”陳春紅沒忍住,把心里話說了出來,沒刻意壓住聲音,說的有點大了,惹得前后的人都看了過來。
“喲,我說春紅,你怎么罵自家男人”
“潑辣也不是這個潑法”
“春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一回來就幫你干活,你怎么不知好歹”
陳春紅因為性格潑辣,為人又強勢,和婆婆關系不好,還隱隱壓她婆婆一頭,村子里老一輩都不怎么喜歡她,哪家沒有婆媳關系,要是都像她這樣,那還了得,家里不翻天了,至于同一輩的,有艷羨也有妒忌的,觀感就比較復雜了。
也不是沒人像陳春紅這樣,和婆婆干起來對罵,大多數時候,都會惹來自家男人的一頓胖揍,再加上,劉家因為有兩個出息的兒子,在村子里也算是頭幾份,比大多數人家都要過得好,所以大家心里失了平衡。
一個潑婦都能過得比她們好,這不是說她們連潑婦都不如了。
這么一攀比,大家看陳春紅多多少少有些不順眼,好不容易逮著了機會,可不得好好踩兩下,說幾嘴,才舒心痛快。
劉春生聽了,只覺得頭大,村子里這些婦人的嘴巴,他上輩子就領教過了,幾乎可以用可怕來形容,所以忙地開口澄清,“她沒罵我,是開玩笑的。”
“聽到沒,關你屁事,我們夫妻間的閑事,需要你們來管,有這閑功夫,還不如管好自家男人褲腰帶上的東西,轄制自家男人才是硬道理,一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也好意思出來晃,什么玩意,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我呸。”
這話罵得太直白了,幾個開口的,臉上一僵,有那被自家男人揍過的,更是已經掛不住臉了。
陳春紅不再理會她們,扭頭對自家男人道“去,你跟他們一起去牛攔那邊挑糞,等會兒到河塘那邊的紅薯地頭來找我。”
劉春生悶聲應了聲嗯,挑著簸箕急忙往牛欄那邊走,媳婦說話葷素不忌,什么都往外說,他是真不習慣。
地里給紅薯追肥的活是兩個人配合著干,一人用鋤頭挖坑,一人澆糞,平常陳春紅和其他人搭配干時,偶爾也需要先去挑糞,今日自家男人回來,這話自然交給他去。
這頭陳春紅支使完人,沒忘記斜眼鄙視了一下剛才開口說嘴的幾名婦人,才扛著鋤頭往前走。
“你看看,你看看她那猖狂樣”
“你小聲點,讓她聽到,等會兒又一頓罵。”
已經走遠的陳春紅,隱隱聽到,也沒有再回頭,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要的就是大家別來惹她,她不怕得罪人,更不在乎名聲,早在九年前,她就看明白了,名聲這東西根本就不管用。
頭頂的烈陽似火,腳下的黃土灼人。
紅薯地里干活的農人,一個個汗如雨下,很快,許多人背心上的衣服,就浸濕了一大片,浸出一層鹽霜來,追肥的肥料都是豬牛糞,整個紅薯地里,又散發著一陣陣腥丑味,特別的難受。
在農村種地干農活,無疑是極其艱苦的。
劉春生上輩子退伍后,把工作讓給了小五,在村里干過十來年農活,直到后來被二兒子接走,才脫離了這片土地,因此,這點苦和累對他來說,并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