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隊里豐收,大家都能過個大肥年。
臘月中旬,池塘干了后,各家各戶都分了魚蝦,開始打起了魚牙祭,酸菜活水魚、炸魚塊、腌魚塊、熏魚塊,還有魚肉丸子,干炒蝦米,油炸蝦球,到處香噴噴的,走到哪,都能聽到孩子們的歡笑聲。
大人盼插田,小孩盼過年。
眼下情景的真實寫照,莫不如此。
秋天的時候,山上的茶籽豐收,被縣里通報表場了一番,又讓生產隊在縣里長了一回臉,被評了個先進生產隊,炸出來的茶籽油,除了上交的,隊里集體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全分給了社員,像劉艷她們家這樣吃平均水平線的,都分到了十五斤油。
更別提那些勞動力多,賺得工分多的,像二伯家分了二十斤,老劉家更多,足足有二十七斤。
到了臘月二十五日,開始殺年豬,隊里養的二十頭豬,除了要上交的十頭責任豬,其余都在隊里宰掉了,豬肉的價格比去年便宜了一半,引得大家快搶瘋了,鄉下不比城里,能憑票買肉,想吃肉,唯有等到過年的時候,隊里殺年豬。
胡老太養的豬,不知道怎么,同樣的喂法,愣是比別人養的豬要肥上幾十斤,年底的時候,召開大隊會議,胡老太還評了個養豬能手,發了條毛巾和搪瓷杯。
劉艷家早就接到消息,那個爸劉春生年底會轉業回來,所以買豬肉的時候,陳春紅一口氣要了五十斤,今年大家都買得多,但五十斤的量,依舊在整個隊里炸開了鍋,和去年一樣,她們家又因為買多了豬肉,引得一堆人各種羨慕嫉妒,免不了說怪話的。
陳春紅直接斜眼瞄了過去,“今年隊里豬養得肥,豬肉便宜一半,你們自個兒掂量一下,誰家不是比去年多買了一倍多的肉,我們家也只是翻了倍多一點而已。”去年是二十斤,吃到二月中旬就沒了。
“十斤哪里是多一點”人群中立即有人說話。
“喲,不是多一點,那是多幾點呀”
陳春紅質問了一句,看過去時,正是平時和她不對付的六嫂子,直接罵道“你腦子擺脖子上是干什么用的,也不多想想,翻了年,孩子要長個,當然要多買一點,合著你家孩子,跟你買的豬肉一樣,年年都不漲,隊長都沒發話,你在這里充什么大頭,發什么施令,怎么哪哪都有你,想搶隊長的位置呀。”
一大串話,如同放連珠炮一般,轟得那位六嫂子暈頭轉向的,找不到北了,沒搞明白,怎么到了最后,變成了她想搶隊長的位置了,急切之下,一張臉漲得通紅,想罵回去,抬頭正對上隊長媳婦孫嫂子笑瞇瞇的眼睛,出口的話變成了辯駁,而且是干巴巴的辯駁,“我沒要搶隊長的位置,你不要胡亂說話。”
她自覺平時也口齒伶俐,這會子卻連一句多余的話,都說不出來,最后憤憤道“你別一張嘴,胡咧咧地到處噴糞。”
“對喲,你也知道自己在噴糞,還不趕緊閉嘴,別影響大家在這里分肉,要噴糞最好滾回自家茅房里去。”
那位面色黧黑的六嫂子,氣得一張臉漲成了紫黑色,心里恨得不行,想直接打人,看了看周遭的人,到底沒敢沖上前去。
陳春紅早就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反正她不愿意聽那些酸話,人群里,還有人記得去年這個時候,陳春紅懟人的場面,這次又加深了印象,哄哄鬧鬧的豬肉攤,一下子讓她給壓了下去,見對方沒膽,直接不再理會,望向分豬肉的劉胡子,笑道“幫我切成兩大塊,我要分開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