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與孫太后通了氣后,又過了十來天,遣人要將三個女孩子領進宮。
“三個”孫太后坐在梳妝鏡前,將一個深綠的翠玉耳環拿在耳垂邊比著,一面問,“之前霄兒不是說四個么”
金縷回“送信的人說,有一個撞破了臉,因此留下了。”
“撞破臉”孫太后望著鏡中自己的面容,嗤道,“那幾個人難道不知道自己要進宮見皇帝居然還能把一張臉給弄破么”
金縷垂下頭,不敢接話。
孫太后倒也沒有多議論,只道“叫人帶來,安排住在耳房罷。”
正要領命下去,金縷忽聽見孫太后又抱怨起來“之前先帝駕崩,為皇位一事亂得不行。我才要搬出坤寧宮,還是父親說的,叫我先挑個離養心殿近的地方住著,好時時監管著那小貓崽子,所以我才挑了這里。現在家里送了人進宮,自然馬上要封嬪封妃的,哀家難道還要再和她們一起,住在西六宮么”
說及此處,孫太后嫌棄地皺起眉“這會兒又塞進來三個人,這么個小地方,真叫哀家眼煩。”
邊上伺候的宮女們,聞言忙跪了下去。
金縷一瞧這模樣,便小心順著孫太后的意思說下去“不如等下次名宵少爺來了,請他叫人上書,讓娘娘搬去咸熙宮罷。論正經,那里才是皇太后住的地方。”
聽見金縷的話,孫太后的面色霎時柔了三分“正是呢,你幫哀家記在心上,等霄兒再來。”
“是。”
養心殿里。
趙陸拿右手托著腮,歪在寶座里,閑閑道“我還嫌她住得太近,她倒自己先急著搬出去了。”
金公公在下首應和“既起了這個心思,恐怕不多時就該搬走了。”
孫太后一貫如此,因是孫仁商的小女兒,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昭帝在時,為了一個皇后的位置,和孫家僵持了幾年,到底也被她坐上去了。
趙陸點頭,又問“孫家的人已定下了”
“是,但比原先說的少了一個。”
“哦”
金公公回“不知出了什么事,讓留在孫家了。”
趙陸頓了一下,便譏笑道“難道又是孫旭塵上回為了一塊地,竟將主人打死。都這樣了,孫名宵還不管管他么”
金公公只道“奴婢不敢猜測。”
“罷了,”趙陸收起表情,“爬得越高,跌得越恨,他到底猖狂不了幾年。”
暖閣里一時靜默,門外侍立的小公公忽報“趙姑娘來了。”
金公公一聽,忙說“奴婢去引人進來。”
趙陸卻被一噎。
他有說讓趙宜安進來么真是自作主張
門簾一掀,先露出了趙宜安興高采烈的臉。她還穿著斗篷,像只出籠的小鳥一樣,一路提著裙子,一直跑到趙陸身邊蹲下。
她先捧了趙陸的手,看見他指甲上的粉色還在,滿意點頭,然后才松手道“我早上睡過去了,她們沒能喊醒我。”
頭上的鳳釵嘴里銜著珍珠流蘇,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趙宜安輕輕皺著鼻子,向他解釋為何今日來遲了。
趙陸已經坐直了,聽見她這么說,便道“嗯,伺候的人該打。”
跟著的延月和應秋瑟瑟發抖。
趙陸又說“搬張凳子。”
小公公搬了凳子,趙宜安先脫了斗篷,然后才坐下。
一落座,趙宜安就迫不及待問他“今日還出去么”
之前遇上休沐,趙陸見她一直在養心殿里待著,便帶她出去走了一走。
皇宮何其大,趙宜安看了半天,才將乾清宮走完。只因最后趙陸對她說,外面比這還大,趙宜安回來后就心心念念,盼著趙陸再帶她去逛逛。
趙陸看著她,微微傾身靠近,他的語氣忽然冷淡了不少,問“這么喜歡去外面么”
趙宜安糾正他“喜歡和你去外面。”
乾清宮里遇到的那些金銀器皿,山水字畫,趙宜安并不怎么感興趣,但她很愿意聽趙陸同她講這些。
沒想到趙宜安懷的是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