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警方在大禹鎮周邊設置的卡口還沒有撤除,分片區的入戶排查也還在進行。但是稍微熟悉警方搜捕流程的明眼人都心里有數,像這種需要耗費巨量資源的大規模排查不可能持續很久。最多一周,警力就該撤了。當然了,按照以往的經驗,極少有人能在這樣搜捕力度藏匿三天以上。
半夜時分,烏云壓過了月色。大禹鎮,山口村,四下里一片靜謐的黑暗。鄉下人沒什么夜生活,睡得都很早,只是遠處偶有幾間房屋還亮著燈光。
這里是大禹山腳下,因為地形崎嶇,適合蓋房子的地段有限,各家各戶都隔得比較遠。那間王五被蓋了白布抬出來后貼了封條的平房,就孤零零地矗立在村里的東北角上的背陰坡地。這間房子平時是沒人入住的,眼下就更不會有人去了它已經成了兇宅。
忽然,一個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閃現,躡著腳步摸到房子跟前。他并不忙于進到屋里,而是在門前停了下來,借著手機的微光照了一下。當看到門上貼著警方的封條的時候,高四海的老臉上露出了輕蔑自得的微笑。
正門的封條是動不得的,不能讓任何人察覺房子有被非法進入過的痕跡。高四海順著墻根溜到了檐下窗戶下面,從懷里摸出一小圈強力膠帶,按在窗玻璃上撫平貼緊,然后用手指上的鉆頭戒指在玻璃的一角使勁劃了一角,輕輕一敲就破裂了。因為強力膠帶的作用,碎玻璃并不落下。
二十年前,高四海在華國犯下大事后潛逃到南洋。在踏上異國的最初的那一段日子里,他無以為生,又不熟悉碼頭,空有一手賭搏出千的神技,卻連賭場的門都不敢進,只能仗著身手敏捷,做梁山君子入室行竊謀生。眼下這一套破窗入室的手法就是當時學會的。
后來高四海的事業越做越大,在創立天道社之后更是如日中天。這些年來他養尊處優,生活優渥,但始終沒有忘記當初的艱辛。縱然手下的社團勢力再大,高四海也從來沒有放下過搏命逃生的本事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縱然權勢再大也總有某個時候只能靠自己,不能指望別人幫替人擋刀。
高四海從破窗洞處伸手進去拉開窗栓,單手撐住窗沿,敏捷地輕輕一躍,跳進了屋里。進屋后的第一件事是把窗戶重新關好,把那一塊敲下來的玻璃也小心翼翼地重新安放了上去,從屋子外面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有進入過的痕跡。
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弱光亮,高四海進了廚房,迫不及待地開始翻箱倒柜,很快在櫥柜里找到了一個袋裝面包,兩個眼睛放出了綠光,也顧不得過沒過期,扯開袋子就狼吞虎咽,就跟剛放出來的餓鬼似的。
在躲避搜捕的這兩天里,高四海不敢留在藏身的安全屋里,跑到了旁邊的大禹山上藏匿,原本隨身倒也帶了不少食物,但是在淌水過河的時候連著背包一起給沖走了。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面包剛啃了沒幾口,黑漆漆里的房間里忽然響起了幾聲吃吃的低笑。高四海一個激靈,猛地轉身喝道“誰”
“當然是我了,我都在這兒等你兩個晚上了好嗎”楊小寶打開了屋子里的燈,笑吟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憔悴不堪、滿身泥土,手里攥著半個面包的老頭子,嘲諷道“你就是高四海高老狗了吧,可把你餓壞了對吧殺人不過頭點地,上刑場還得給頓飽飯呢,吃飯最要緊,你就先吃你的。”
高四海哪里還當真吃得下去,他的臉色陰沉灰敗,看上去就像一條落入陷阱的野獸,憤怒地尖叫起來“你怎么知道我會來這里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王五賣了我,他不是被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