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泓燁在她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想到小孩子不睡覺,父母就會講故事給他聽,大概會有催眠的效果吧,就問“要不我背書給你聽?”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這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主意,納蘭錦繡點頭“那你挑個有意思的來背。”
紀泓燁可不知道她口中的有意思是指什么,朗聲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
納蘭錦繡一臉黑線“三哥,你見誰的睡前故事是背這個的?要那種有對話的,生動的,形象的。”
要的可真多,孩子大了就是難伺候。記得小時候,她剛到府里,他也曾給她背過書。那時候她聽的倍兒歡樂,沒有這些個要求。但他實在又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想了想,決定換一個。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
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
“三哥,我也不聽這個。”
這個既有對話,主旨也清楚,應該算是夠生動形象的了。她怎么還不滿意?紀泓燁瞥了她一眼,頗有些看小孩子鬧脾氣的樣子。
納蘭錦繡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想著他若是繼續背下去,她就勉強聽吧!誰知他卻不背了,只道“你喜歡看的那種胡說八道的話本子,我一本都沒看過。”
胡說八道?這是在指責她不務正業嗎?過會兒說不定又要訓斥她。納蘭錦繡想拉被子蓋到頭上,不再聽他說話,卻扯動了傷口,疼得蹙眉。
“怎么?又疼了?”
“嗯。”她悶聲悶氣的回。
紀泓燁眼睛里有心疼一閃而過,他用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輕聲說“再忍忍,過幾日便能好些。”
納蘭錦繡被他此時的親密動作驚住,一時間連話都不會說了。孰不知她昏迷期間更親密的事也是做過的,擦臉,喂藥,修剪指甲……
倒不是紀泓燁非要做這些,只是他身邊沒有侍女。而且那時候,他心煩意亂,一心只想守著她,斷然不會把她的事情假手于人。
“要不,你唱個歌給我聽。”這個雖然大膽,肯定會被三哥冷著臉拒絕。不過總歸要比現在的情境好,她的心都快從嗓子里跳出來了。
“我不會。”利落的拒絕,毫無轉圜余地。
納蘭錦繡本來也沒指望他會答應,點頭道“那好吧!”
誰知,靜默半晌后紀泓燁竟取了一把七弦古琴出來,手指輕撥,泠泠幾聲便悠悠傳來。他調試好琴弦,便有清雪樣的琴聲在房里回蕩了起來。
三哥竟然會彈琴,還彈得這般好,真真是不可思議。不過像他這樣聰慧的人,想學什么自然是容易的。而且,他書房里有一把琴,只是沒見他彈過。她倒是在他看書的時候彈過幾次,自己的水準,怕是不及他的分毫,難為他當時還能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