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有些話卑職知道您不愿意聽,可卑職還是要說。”陳智能猜到陳忠想要說什么,心里默默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準備拉他離開。
誰知陳忠卻絲毫不領情,掙扎開來“夫人已經去了,不管您如何后悔她都回不來了。您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您身份貴重,應以朝堂為重,所識之人不過都是您布局所用的棋子,活著或是死了又有什么打緊?”
宗玄奕雙眸頓時如墨色翻涌,厲聲道“混賬東西,跪下!”
陳忠和陳智被他吼的一個哆嗦,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陳智低著頭偷偷打量宗玄奕的神色,見他動了氣,不敢再隨意開口。
陳忠身子筆直的跪在地上,語氣絲毫沒有退縮,依然十分倔強“這些都是當初您教屬下的,謀大事者不能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夠了,相爺不怪罪你,你還沒完了嗎?”陳智怕陳忠徹底惹怒了宗玄奕,趕緊制止。
宗玄奕卻像沒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話,徐徐睜眼,雙眸已不復往日凌厲,略顯空洞“如果我知道這樣會失去她,我寧愿當初不用這出苦肉計,徐懷予父子和她比,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算得了什么?
我是布局之人,一直都是把所有人困在棋盤之上,任我擺弄。可我也是個人,也有情之所鐘,也有除去精心算計外的情感。我摒棄這種情感,因為它太嬌貴,并不適合我。它是什么時候開始逐漸占了我的心,并且一點一點開始腐蝕,我竟沒有意識到。
失去的一瞬間,似乎有什么重重敲打在胸腔上,震得他鉆心般的疼。他一下子分不清東西南北,甚至不知該做些什么。他想同她說幾句話,想求她別死,想告訴她,他想重新開始。可胸口氣血翻涌,喉嚨堵著,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只能跪在地上半抱著她,把臉頰埋在她的頸間,不停的嗆咳。后來咳出了血,他也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緊緊抱著她,看著她一點點蒼白,看著她逐漸闔上了雙眼,看著她素白的手從他的心口落下,看著她逐漸冰冷……
他覺得他的世界徹底坍塌了,只能抱著她的尸身悲鳴。痛,到了極致。
初見她時,她不太端莊的爬上樹,坐在樹枝上笑容明媚,樹下的丫頭小廝不停勸說,她卻怎么都不肯下去,哪有半分名門貴女的儀態?他不屑,知道這是被縱容壞了的寧安郡主。后來,做了她的老師,與她日日相處,了解到她的脾性方知,她不驕縱,只是心思單純不解世事罷了。
他知道自己在未來會和她糾纏不清,卻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她的陪伴,習慣了在撥弄風云后,洗卻鉛華,和她過些尋常人的生活。不曾想過,她會選擇這樣離開他,永遠離開。從此,他的生活中再不會有她,再沒有人會在夜里為他留一盞燈火,在他疲倦時為他燃一爐安神香,在他身邊淺笑安然。
納蘭錦繡,我總覺得這一切仿佛是命運開的一場玩笑。夢醒以后,其實,我還能看到你,看你依偎在我的懷里,聽你輕輕喚我一聲九哥,像過去的許多年一樣。
錦兒,宗玄奕閉眼。如今,我懂了,想要珍惜了,可你卻離開我了,再也不會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