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聲音已經很輕,但納蘭錦繡還是聽見了,她在他懷中蹙眉,一副要醒的樣子。紀泓燁只好又開始輕輕搖晃她,怎么看都像母親在哄孩子睡覺,他卻絲毫沒覺得不妥,他現在認為全天下的事,沒有任何一件能趕上,他家阿錦睡覺重要。
直到納蘭錦繡睡沉,他才把她抱到床榻上。先給她脫了繡鞋,又替她蓋好被子,然后拆了她頭上唯一的珠飾,把一頭長發給她放在枕邊。這般看著她,他心里就分外安寧,于是他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才出門去。
徐錦策很有耐心的等在院子里,因是驛館,平時客人很多,院子里有不少石桌和石凳,供人臨時歇腳之用。他坐在冰涼的石凳上,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總覺得人家這時候肯定在屋里濃情蜜意的,自己卻在這吹冷風。
若不是為了妹妹考慮,他還真想收拾一下紀泓燁這個登徒子。雖說他貴為朝廷二品大員,又是翩翩公子如玉,兩人也是未婚夫婦,可到底還是沒禮成,這般泡在人家姑娘的房中,就有偷香竊玉的嫌疑。怎么就不知道要收斂一些的,尤其是在他這個大舅兄面前。
徐錦策此時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完全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態。他根本就沒有細想,他愛惜離戈不舍得委屈了她,而紀泓燁更是把納蘭錦繡放在心尖子上,又如何舍得讓她受了委屈?
紀泓燁推門出來,坐在他旁邊,學著他的樣子,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徐錦策不開口,他也不開口,神態十分的安然若素,一點也沒有被人抓包的局促。
徐錦策摸索著自己的長劍,把眼睛轉向紀泓燁,瞇了瞇眼眸,冷淡著聲音問“笙兒睡了?”
紀泓燁沒想到他大舅兄問的這么直白,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五指微蜷在石桌上輕輕叩著。不熟悉他的人不知道,他一做出這個動作,就是在思考問題、尋求應對之策。紀泓燁平時能坦然面對任何事,獨獨是在阿錦這件事上,說到底還是因為初經情事,實在沒有經驗可談。
“你們現在總是要避嫌的。”徐錦策涼聲涼氣。
“嗯。”紀泓燁簡單回了個單音節,想著就讓他嘮叨幾句吧,反正除了自己大舅兄這個身份,他也是自己的表兄。
徐錦策可就不這么以為了,認為他表現得這么淡漠,難道是有恃無恐?于是他冷哼了一聲,道“紀閣老一向是整個大寧朝堂的禮儀典范,怎么到了北疆反倒胡鬧起來了?”
紀泓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總結欲求不滿的怨男!
“那不知世子帶回房間的那個……小子……”
最后兩個字被紀泓燁刻意拉長,聽起來就是有纏綿悱惻,無限故事的樣子。徐錦策眼神里的銳利頓時消弭,轉而變得有些渙散,似乎不知道落點在哪里。紀泓燁微微挑了挑眉頭,又換成了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一向木納的紀小白這次靈透了一回,他看夜深寒氣重,就去泡了一壺熱茶過來。于是兩個大男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茶,紀泓燁安然若素,徐錦策喝了一杯之后,不大滿意“太淡了,換酒來,大壇的。”
紀小白沒動,眼睛看著自家主子,紀泓燁點頭,他才跑去找酒。紀小白回來的時候身邊還帶了個店小二,兩人各抱了一個大壇子,想來里面就是酒了。紀泓燁一看眼前的酒壇子和酒碗,頭就有些暈,他有個上不得臺面的短板,就是酒量不好,他往常不喜歡在酒桌上議事,多半就有這個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