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是個很利落的人,這房間里并沒有多少他的東西,可如今那幾樣簡單的東西沒有了,她卻覺著仿佛整個屋子都空下來了,包括她的心。
她抱著膝蓋,想了半天,覺得三哥今日還是太反常了,她再回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他說林玉的事,她就順著他說下去了,然后他就生氣了。不對,他在之前去了醫館的時候,在她答應林玉可以來找她的時候,他就生氣了。
難道是因為她沒有直截了當的拒絕林玉?可林玉的心思,她哪里會知道?三哥既然不想和林玉糾纏不清,那為何不直接說,反而要輾轉的試探她?
她討厭這種猜來猜去的游戲,尤其是在親近的人之間。她發現自己也有些生氣了,如果說之前是因為性子倔強不肯服輸,而現在就是滿腔怒火。
夜色愈發濃重,納蘭錦繡孤零零的躺在床榻上,她從左邊挪到右邊,又從右邊挪回左邊,怎么都睡不著。原來她已經習慣了,身邊躺著那么一個人,她可以靠在他懷里,伸手可以觸碰到他,那樣她就能安心睡著。
他帶她出去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似乎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就成了這樣。她縮進被子里,眼淚不爭氣地流。她和三哥的感情很簡單,以前,只要不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他總是會讓著她、哄著她,她什么不用考慮,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為何現在就變了?一言不合,他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在這。
她似乎都可以想象,明日里下人們會怎么傳。她從來都不曾否認,自己骨子里是特別驕傲的。她不喜歡別人看到她的脆弱,也不愿意讓任何人看她的笑話,更不需要他們的同情。
因為同情真的是可以把人逼瘋的情感。
紀泓燁在書房也同樣睡不著,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什么都不做,就這樣干坐著想事情,看起來失魂落魄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真的是已經很晚了。外面雷聲轟隆,暴雨傾盆而下,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原本安靜的夜,便開始震顫起來。
他忽然坐不住了,隨意拿了一把油紙傘,往后院走。油紙傘很單薄,在這樣的天氣里并不適合,風一吹就仿佛要折斷一樣。守夜的小廝見了他這副樣子,趕忙拿來了堅實的雨傘,然后打著燈給他帶路。
納蘭錦繡本來已經睡著了,可雷聲轟隆,她又被吵醒了。她猛然坐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下意識的喊了一聲:“三哥。”
然后才發現身邊沒有人,他不在。她傻傻的看著床榻外側,失神了,然后抱著自己的膝蓋,頭埋在腿間,又開始哭了起來。她發現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在這個天下間,她依然是孤零零的,依然是個弱者。
其實,在太傅府崩塌,在她的雙親都去世以后,她注定就只能踽踽獨行。她早該心如止水才對,若不是心存期望,她如今又怎么會這么失望?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這樣讓她哭過了,這世上真的也就只有紀泓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