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此時的心情已經平復了,她診完左面,又換了右面,最后才意味深長地說:“相國沒有病。”
宗玄奕眼眸里又浮上譏諷的光,他覺得她是診不出來。
納蘭錦繡笑了笑,道:“我這么說,相國可能覺得我是一派胡言,但你確實沒病。如說真的說有病的話,那也是心病。”
“此話怎講?”
“你之所以會頭疼,是因為休息不好,而休息不好的原因是你在思慮事情,也就是用腦過度。都說慧極必傷,相國這病,根由就是你自己太過聰慧了。”
“我怎么知道,你這不是為自己找借口!”
“我可以給你針灸,但并不是治病,而是為你疏通血液,讓你整個人放松下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明日你起來后再看自己是否還會頭疼,若是不疼了,也就說明我不是在找借口。”
“針灸?”宗玄奕似是不太確定,他記憶里,他的妻就精通針灸之術。
“對。”納蘭錦繡并不害怕,寧朝的眾多大夫里,至少有一半都是會針灸的,這并不能代表什么。
“那好,你來吧!”宗玄奕平躺下,閉了眼睛。
納蘭錦繡從藥箱里拿出針包打開,看見躺在床榻上的人,一時竟有些恍惚。曾經,就是在這里,她也曾不止一次這樣看過他。他要么是睡熟了,要么就是裝睡,總之就是不肯面對她。
她無比清楚此時自己的針,可以要了他的命。她沒有顫抖,只是目光漸漸變得深沉,她想這樣一針下去,那糾纏著她多年的夢魘,應該就可以消失了。
可是,之后呢?她若是殺了宗玄奕,只怕連這相府都出不去就會被人抓了。她會為他抵命,而且還會牽連三哥,大概所有的人都會以為,她殺人是因為黨爭吧!
最終她還是放棄了,她不能用自己同三哥來換宗玄奕的命,因為不值得!她想好好活著,好好的陪三哥天荒地老。她想通了便摒棄之前的想法,開始用心行針,她要治好他,要他欠她這個情。
宗玄奕閉著眼睛,感官卻變得分外敏感。她衣服上沒有用太濃的熏香,只有一股極淡的青竹香氣,又因為總同藥材打交道,雜糅進去一種淡淡的苦意。
這個味道很熟悉,因為他的妻,也是個行醫之人,身上的味道也是這般。他心里忽然萌生出一種想法,這女子的性格既然同錦兒如此相像,大抵是蒼天憐惜,想讓他聊以慰藉。
他真是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甚至,他有點想要她,想要她留在他身邊。但他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不是個尋常女子,她是紀泓燁的妻,是他輕易不能動的人。
而且,他心里還惦記著自己的亡妻,對別的女人,也是沒什么興趣。即便是真把她留下,也只是多養了個閑人。也許看見她就會想起錦兒,或者有一天把她當成了她,這怎么可以!
納蘭錦繡行了針,又去桌案處寫方子。宗玄奕感覺頭疼是緩解了許多,只是略有些暈。他坐起身子,靠在床榻上看她,她生得好看還是其次,這副恬淡清絕的氣質,倒是讓人心馳神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