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搖頭:“我只是想到……”
說到這里,她忽然住了口。她知道宗玄奕是土生土長的金陵人,太后不可能讓他繼續留在金陵,說是山明水秀的地方,但畢竟不是他的故鄉。
人都講究落葉歸根,他早就過了而立之年,卻還要被迫離開故鄉。想到這些,她心里難免也有些難過,這大概就是同情。
她現在也很矛盾,以前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對宗玄奕還能有這樣的情緒。
“人活一世,若是心中沒有牽掛,那四處游蕩也不錯。”紀泓燁又啄了又啄納蘭錦繡的臉頰:“夫人若是羨慕的話,等到我歸老時,就帶著你去云游四海。”
納蘭錦繡笑了笑:“只怕是等不到那天了吧。”
“這說的是什么話?”
“你想啊,等到你歸老的那天,我們的年紀都很大了,受不了舟車勞頓。年輕的時候都沒四處跑,怎么老了反而坐不住?再者說了,到時候我們肯定子孫滿堂,你也不怕小輩們笑話。”
紀泓燁對她描述的這個子孫場景很期待,眼神變得特別柔和。等到那一天,他們已經白發蒼蒼,含飴弄孫應該是最好的了。
納蘭錦繡說到這里又嘆息了一聲:“我的身子早就回了個七七八八,還不知道能活多久。不會你還沒歸老,我就駕鶴成仙了吧。”
紀泓燁眉頭一皺,語氣嚴厲:“好好的說這些做什么,我看你不僅不僅要活到我歸老,還要活上個百十多歲。”
納蘭錦繡扁了扁嘴:“三哥怎么這么有信心,我對自己都沒信心了。”
“你一生行醫,可以說是救人無數,若你都要變成短命的,那世間怎么還有公平可循?”
納蘭錦繡覺得他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就笑瞇了眼睛,“那我要活得和你一樣老,然后我們就可以一起哄孫兒。”
紀泓燁沒回答她,只是將她緊緊的攬在懷里。
相國府一下子變得蕭索,宗玄奕看著整裝待發的隊伍,心中略微有些不舍。他這個人天生冷清,對誰都難有真心,即便是權利也不能左右他,更何況是一處冷冰冰的宅子。
他在意的是這幢宅子里曾經生活過的人。他要離開金陵,以后更是連睹物思人都不能了。
天高云闊,云南就真的是他的棲身之所嗎?他苦笑了下,過去的事就都讓它過去吧,不管云南能否留得住他,左右他是不會回金陵了。
陳智站在一旁,看著宗玄奕沉默,聲音有些沙啞:“主子,要不要裝一些土走?”
宗玄奕覺得這也許是個好辦法,萬一哪天他想起這里了,土壤就能寄托他的思鄉之情。
裝好土之后,他又看了看自己懷中抱著的東西,云飛雪依然活得好好的。并且這么多年開花結果,已經有了很多子孫。
這對旁人來說是一位難求的藥材,于他而言卻只是一種念想。他最終還是吩咐人把其他的都送到了紀府,物盡其用。
留下的這株還是當初納蘭錦繡親手栽的,應該會陪著自己直到死去的那天。
“您還是上車吧,現在外面風大,您穿的太過單薄。”
宗玄奕看著陳智也不像從前那般年輕,心中浮起淡淡的酸:“你跟著我這么多年,你可覺得苦?”
“您是我的主子,您好我就好,何來苦不苦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