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羅一口氣喘不勻,只好連連點頭:“好,好,應該的。身為臣子,怎么能讓陛下受苦那便是臣子的不忠不孝!”
方才剛有幾個大臣也要效仿蕭羅說預提俸祿這樣的話,如今被殷楚這么一擠兌,俱都改口,表示回家就去砸鍋賣鐵。一陣慷慨陳詞,正殿里一時間好似戰前誓盟,氣氛浩浩然。
殷楚對眼前這一切十分滿意,又順帶歌功頌德了一番:“國有賢臣,都是天子御下有方。咱們不若貼張紅紙在崇德殿前,哪位捐了多少,俱都寫出來,也讓他們上朝的時候互相看看,誰才是為國出力的大賢臣。”
靖文帝被他話沖到了這一步,只好點頭應下。
殷楚一開心,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管禮數如何,轉身就說:“你們可別捐太多,千萬讓我在上面拔個頭籌。那些勾欄坊里最愛貼這紅字,這月哪個小生唱的場次最多,客人打賞最多,俱都寫在上面清清楚楚的。我早就看了喜歡,只可惜不是唱戲的,也沒人打賞,好不容易有次能占紅紙最上的機會,你們可都別和我搶。”
一群臣子早就被他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如今聽他又拿自己和勾欄戲子相比,更是將其視若仇讎,正眼都不想多瞧他一下。
江茗方才聽著殷楚這話,還覺得他就是習慣性的掏銀子,到了這里,方才覺得不對。
她不似華京中的諸臣,對殷楚各種荒唐事兒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可她還憑著對一個將來會戰死之人的揣測,又同是出自于財迷心竅的路數,這才看出其中那一點點的不對勁兒。
這人難道是真的在為山西災民掏銀子他為了什么呢還搞出這什么紅紙排名,簡直就是怕這些銀子去了不應去的地方,而留的后手,走的明賬。
這么想著,她便愈加看不懂這殷楚了。
這崔貞引起的一場論戰,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收效還算不錯。靖文帝思來想去,反而覺得這山西的事情解決了一半,雖過程他并不滿意,但結果卻是好的。他便開口嘉獎群臣,這頁很快的便掀了過去。
酒菜下肚,未過多時便酒氣上涌,冬至說是家宴家宴,便是皇上賜宴,那也是家宴。皇上便是這一國的大家長,難免愛看些熱鬧,又覺得懷寅今日確實好看,便讓眾人又寫詩填詞,玩些文雅的詞令。
江茗最喜歡這一項,不是因為她擅長辭令,而是她就等著這一刻呢。心里暗自注意,要把今日寫的好的、不好的,只要是稱贊懷寅公主的全都悉心記下來,回去流到京城里,給太和樓造勢。
而作這詩詞的人,最好是翩翩公子,那便更有說服力。不然你讓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夸贊,一來他說的不符合現下的流行,二來一個老頭子夸人,別人會真心實意的覺得好看嗎
這么一來,江茗便將目光放在了陸湛之身上,期盼著他快點說出幾句妙語,好讓自己記了去。
殷楚孤零零的坐在昭南王府的坐席上,正閑著沒事兒打量人,看到江茗,順著她那灼灼的目光看去,正是陸湛之。殷楚覺得自己之前果然沒想錯,這小娘子,確實是惦記上陸湛之了。
另一頭殷疇自認為剛才表現尚佳,頻頻與江茗使眼色,暗示時辰已到。他站起身來,借著酒氣上頭出去消散消散,從江府桌席旁走過,待到江茗身旁時,輕咳了一聲,腳步不停的出了正殿。
江茗自然知道他是在提醒那張字條上的內容——酒意正酣,花園相見。可這又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菜還沒吃完呢。
殷疇在花園里等了江茗片刻,外面不比殿內燒了銀炭,溫暖如春,加上又入了深夜,寒風蕭瑟,吹的人渾身發涼。他兜來轉去,思來想去,覺得江茗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猛地一見到太子爺,又是如此英武睿智之人,怎能不心動加上自己方才為鎮國大將軍府可是說了不少好話,就算她不知道蕭羅原本是自己的舅舅,單憑自己還夸了她,也該有所回饋吧
他把那送紙條的內侍叫來,問了清楚,確定紙條到了江茗帶著的丫鬟手里,便又沉下心去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