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江茗突然在轎內開口道:“多謝世子送我回府。”
殷楚嘴角勾起:“不必。”
屋檐上面隱隱有人影閃過,蟄伏在黑暗當中,一言不發,只靜靜的看著這頂轎子走過。時間像是在這個時候無限拉伸,拉伸進了陰影,再從另一頭鉆出來,消失與存在都無聲無息。
殷楚抬頭看了一眼四周,沉聲對江茗說道:“我就送你到這兒了,突然想起還有些事。”
“世子請便。”江茗答道。
殷楚站定在原地,待到抬著江茗的小轎轉了個彎,他這才轉身,看向屋頂:“既然來了,就別遮遮掩掩了。”
另一側,小轎當中,江茗開口輕聲問道:“有人?”
飛浮應道:“有人。十三個,都是功夫不差的。”
“目標是殷楚?”江茗想到上次殷楚受傷的模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嗯,應該是。”飛浮補充了一句:“方才這些人一直跟著轎子,我們走了,他們卻未曾追上來。”
遠方現今連狗吠的聲音都沒了,狗也怕惡人,只是不知道它怕的究竟是哪個惡人?
好似過了良久,江茗終于開口問道:“他會死嗎?”
飛浮如實答道:“不知道。”
江茗幽幽的嘆了口氣:“下轎,我們回去看看。”
飛浮是真的沒有料到江茗竟然有這般打算,她連忙搖頭:“小姐,不行。這群人尚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什么功夫,何況人數眾多,若是我們貿貿然的回去了,出個意外,或是被記下面孔,日后來尋仇,我怎么同喬靳交代?”
江茗看了她一眼:“風里來浪里去,我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這幾只藏在華京的富貴蟲子不成?”
飛浮無奈,嘆了口氣:“您是小姐,您說了算。”
江茗又將手里的帕子遞給飛浮,自己另拿了一塊帶在面上:“做好事不留姓名,別讓人看見,遮住臉。”
飛浮按著做了,江茗塞了些零碎銀子給了轎夫:“知道什么叫做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嗎?”
轎夫接了銀子,連忙點頭:“小姐您放心,我們都是如意居養著的轎夫。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我們都懂。”
既然是如意居的轎夫,江茗這便放心了,自己帶著飛浮轉身往回走。
江茗心里砰砰直打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喝了太多的酒,已經犯糊涂了,還是為了那一年多后會戰死的殷楚,亦或是只是為了今晚這一場酒。
人果然不能吃太好的東西,吃了就會心軟,做些出格的事情。
轉過巷口,江茗眉頭微微蹙起——這正處于戰場中心的、那個以一敵眾卻仍然顯得游刃有余的人,是殷楚?
殷楚聽見腳步,以為是這些人的援軍,他一腳踩在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肩膀上,將他踹的直接飛了出去。借著這個空檔,他看到江茗站在那拐角處,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就算是她用帕子遮住了半張臉,她的那雙眼睛,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一個黑衣人閃了過來,瞄著殷楚上次受傷的左臂揮了過去,殷楚一個側身,發尾輕甩,擦過臉龐。他又轉頭看江茗,目光猶如黑夜繁星,亮的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