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黃昏的余暉一絲一絲的褪去,好似金戈鐵馬戛然而止,王朝向著暖香旖旎而去。
如意居主樓上懸掛的小鈴被風一吹,搖搖晃晃,發出清脆的聲響,是梵阿彼岸的夢中之詩。
“今夜盛風,不醉不歸。”江茗叫人給江府去傳了信兒,說自己今晚不回去用膳了。
幾人吃了幾杯酒后,大抵是醉風襲人,又或許他們原本的面具之下便脾氣相投,
便漸漸放下戒備心,興致愈發高了,興起了酒令,胡亂說些自己年幼時候的荒唐事。
江茗先抽到,被問了兒時最相信的事兒。
江茗沒個正形的裝作戲言:“小時候我喜歡蹲在院子里看天。我想我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兒,原本不應該是這里的,后來不知怎的說錯了話,被罰了,
這才來了這里。”
她說完,飛浮在旁笑了:“對對,小姐總是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一問她,她還會說,在我們那兒時興。好想真的似的。”
接著是殷楚,江茗問他:“你小時候……”江茗看著他,
話卡在一半,再也說不出來。殷楚的過去何嘗不是他的一種傷疤?曾經再快樂的事情,在全部成為泡沫之后,會比痛楚更痛。
殷楚也看著江茗,他的眼神與往日不同,漆黑色的眸子熠熠發光,一掃往日的那般漫不經心。或許他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不知道是什么蒙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他的銳氣。
江茗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翹起:“你小時候,有沒有欺負過小姑娘?”
殷楚不知道自己是被這個問題弄得愣了一下,還是被這個笑容閃迷了眼,他停了一瞬,隨即笑道:“沒有。”
當日的殷楚是什么樣子?雖是調皮些,可卻隨了昭南王的溫潤性子。從不像同齡的那些男孩子,非要在小貴女們面前顯得自己有多厲害,欺負的小貴女們一個個的直流眼淚。畢竟他也是皇長孫,必然要為自己的弟弟們做些規矩的。
“真的?”江茗不信。
“真的。”殷楚沉聲說道。“那你呢?小時候被人欺負過?”
“噗。”江茗笑了出來:“十歲之前我不記得了,但十歲之后,根本沒人敢欺負我。”
“那就好。”殷楚笑得溫柔,伸手揉了下江茗的頭頂。
“你干什么呢!”喬靳和飛浮兩個人看著這邊,見到這種情況,兩人同時拍了桌子,站起身來。
殷楚和江茗同時轉頭,看向那邊兩個激動的人,一副要來和殷楚拼命的樣子。
江茗想了想,也轉頭看殷楚,一拍桌子:“誰讓你摸我頭的?!”
……
到了夜里再深的時候,殷楚見喬靳喝的有些醉了,天色也漸漸晚了下來,便吩咐了人去備轎子。一頂轎子送喬靳回去,一頂轎子送江茗回去。他又擔心江茗安全,便主動送江茗回府。
轎子從如意居出來,拐進小巷,殷楚站在轎外,江茗坐在轎內,轎柄吱呀吱呀,月亮半圓半彎懸在天上,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兩人隔著一布簾子,各自想著心事。
大抵是從快樂突然進了冷清,誰都有點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