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被邏卒扔出了皇城司,連大道都不敢走,沿著小路匆匆忙忙回了江府。夫妻兩個連忙收拾了些東西,
原本想順點東西的膽子也沒了。尋了輛馬車,忙不迭的抬著仍在昏迷的陳留跑了,甚至連衛氏、江茗等人的面兒也沒見。
皇城司里陳氏一走,江劭便緩緩站起身來,他繞到一旁的房間里,這兒原本是審訊時書吏記錄供詞的地方。
大胤有律,審訊之時,無論輕重皆由一人主審,一人旁聽,以免包庇。一間審訊房,其實是兩個隔間。犯人看不見有人記錄,說話的時候自然會減少警惕。殊不知,
書吏便坐在其中之一,悄無聲息的將聽見的話一字不落的記錄下來。
而今江劭算是警示陳氏,自然不會有人在此記錄。這隔間里燭火油燈皆未點,黑黢黢的一片。江劭推門,微薄的光亮照進來,落在墨色錦緞的袍角,
將上面紋繡的梧桐枯枝襯的活了起來。
江劭一言不發立在門口,目光警惕。
那人慢慢站起身來,動作閑散。他向前走著,那光慢慢的照在了他的臉上,高挺的鼻梁將光影分割,一雙黑色的眸子隨著踏出黑暗,由原本的沉靜轉為戲謔。
殷楚籠著袖子,和江劭擦肩而過:“沒想到你還有幾分架勢。”
原是江劭這事兒未曾同他人說起,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正愁眉苦臉的在馬場上飛馳時,恰巧遇到了殷楚。
他自小看著殷楚在華京城里發瘋,對他的看法與華京城的眾人并無區別,加上外面人此刻傳著江茗和殷楚的閑言碎語,他更是不想見他,便想繞開。誰知道被這昭南王世子糾纏上來,偏說最近學了些方術,要來給他看上一卦。
畢竟是昭南王世子,既然沒繞開,甩是甩不得的,江劭便只好被他拎住。誰知這瘋世子開口就說他印堂發黑,有招小人之相,定是家宅不寧,后院有鬼。
江劭這才半信半疑的聽他繼續說了下去。也不知道是這殷楚學來的方術厲害,還是其他,總之句句都打在他的心上痛處。
江劭并未提起江宛之事,殷楚卻能說的七七八八,說這后院有女子妒火,這才招來了讒舌鬼崇。
江劭又自己思量了半晌,這才理順了這整件事兒。他隨口問了句該用什么法子,才能除鬼?
殷楚答道:“妒火一旦燒起,除非大徹大悟難以撲滅。先應重壓去撲那妒火,讓它燒的輕些。若能就此滅了,也算是功德一件。至于那讒舌鬼崇,不過是小鬼難纏,給他們看看拔舌地獄的模樣,便能嚇退。”
江劭機靈,聽了這話便心里有數,這才回了江府,當真是用重壓撲火,警示了江宛。接著又抓走陳氏,誰知道殷楚竟然在皇城司等著自己,說這功德自己得沾上一二,必須在場。江劭無法,只好讓他在旁聽著。
路數是殷楚說的路數,但卻真當有用。可讓他聽了去自家府中的密事,江劭心里總是不安。
殷楚見他此刻神情,挑了下眉,一臉不屑的說道:“放心,你家后院那些事兒,說了也沒人要聽。”言下之意便是不會說與外人知道。
江劭早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哪有這么巧的事兒,這又哪是什么方術?他思量來思量去,總覺得這殷楚突然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懷好意。仔細想想,難不成這殷楚是在幫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