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昌這才堪堪開口,對著靖文帝說道:“皇上,戶部尚書阮慶今日遞上來折子,事關這喬靳之事,行帳算的頗為清楚,也算有心。”
靖文帝便讓曹昌將那折子遞上來,仔細看過之后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喬靳名下各項,年年交于大胤的稅銀說句巨額,也不為過。但今年冬去,原本是閩州風起出海的好時日,因著他在宮中,閩州掌柜無法做主,凡事都像無頭蒼蠅一般,耽誤了時機。海運一收,喬靳今年各項的稅銀都要大大減少。
若是就此將喬靳手下諸多進項堆在一起算,這十萬兩白銀也不過就是三年不到的稅銀,而朝廷取而代之去做海運,也還需得幾年的時日和準備。中間一折算,朝廷反而是虧的。
靖文帝哪里知道,這戶部商戶阮慶的折子里頗有些文章,他只挑了偏于喬靳的那些寫了算了遞上來,正是因為江茗在這段時日里曾用小公子的身份何其盤旋過。
得了江茗天大的好處,更有之后壽謙票號頂那金銀交引鋪的諸多進項,阮慶如何能不心動。便在江茗的暗示之下,寫了這折子。
“皇上,有句話奴才不知該不該講。”曹昌在旁小聲說道。
靖文帝眼睛微轉,覷了他一眼,說道:“但講無妨。”
曹昌原本就是掌印太監,靖文帝閱覽奏折,他在旁按著圣意批紅下注,朝里的情況哪有不知道的,這便開口道:“閩直督三日前遞上來的折子,說是甕寇近日有些不老實,在秋沛、通良兩縣登岸,打風做劫。”
靖文帝微微蹙起了眉頭:“不是已經交由他去剿倭了嗎?”說完,靖文帝神色一滯:“你的意思是……”
“這閩州的海運不好做,怕是日后這喬靳也沒什么法子,還要指望著朝廷剿寇。皇上原本想著取而代之行海商,打著大胤的官名,只怕更是難行。”
靖文帝略作思忖,長長嘆了口氣,北邊北胡虎視眈眈,南側甕寇如今也不安生,朝廷內憂外患,風雨飄搖。
眼下便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讓喬靳在宮里就這么悄然無聲的去了,之后將他的全部生意盡歸朝廷。可靖文帝也清楚,下面這些官員各個都想撈些東西,到時候進了朝廷的庫房,剩下的便不知道有多少了。更不要說著阮慶折子上細算的賬目了。
第二條便是將喬靳放了,趁著這年剛開沒多久,海風尚順,讓他將閩州海運做起來,那今年除了那十萬兩白銀,還有上繳的稅銀。若是恰巧被這甕寇毀了,喬靳手上的東西還能撐個幾年,趁著這些時日朝廷將海運做起來,實為順水推舟之舉,更不會落民口舌。
靖文帝思量之后,突然開口道:“我聽聞那江家的女兒與這喬靳有些關系?”
曹昌答道:“好似是有些關系,但卻不甚親近,說是家中長輩有過交情。”
靖文帝點了點頭:“這女子本是外面找回,在華京除了鎮國大將軍府也無其他親眷,便將這喬靳送出宮去,將又琰這婚事大小事宜交由他辦,也算是全了長輩情誼。”
靖文帝這算盤打得極好,殷楚向來受寵,可如今太子大婚將即,朝廷哪兒再來多余的銀子給他做婚事?這喬靳出去,一來去將海運做了,今年的稅銀也有了指望,至于會不會受到甕寇影響便不是自己操心的事兒;二來有皇命在身,喬靳即便是把鋪子賣了,也得將殷楚這婚事辦得妥妥帖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