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大胤重文輕武,可皇室擇婚卻向來偏愛武將家族,這更類似于一種不言自明的祖宗家法。面子上來看是門當戶對,私下里卻是拉攏暗示。
殷楚成婚,盡管昭南王府人手不足,但這架子靖文帝總是要幫著給的,不然豈不是前后不一,留人口舌?更何況這要迎娶的乃是鎮國大將軍府的千金嫡女,
就算是給江衡面子,也要將戲做足了。
內務府和三衙撥出了足足的人馬,前方開道的,后面簇擁的,至少有千人之眾,一路花團錦簇。
殷楚便在這些人的最前方騎著高頭駿馬緩緩前行。那鞍轡上涂有金色團簇荔枝花,坐褥也是白底金邊,馬頭上帶著細涂了白色油彩勾了金邊的盔帽,
甚至連鬢毛都梳理整齊,兩側盤了細碎的絳子。
殷楚一身紅衣,發絲也放了下來,劍眉低沉,壓得目光斂容。黑紅之色猛烈,卻與這黑馬白轡巧妙融合在了一起,襯的他愈發英挺。
到了江府門前,殷楚翻身下馬進了院子,江府則給那些在外候著的轎夫、侍衛分了花紅利市。
江茗剛聽著外面吵鬧,就聽見婆子在旁說了句:“今日世子殿下實在是俊的很,小姐一會兒可要挺直了身板。”
江茗微微點了下頭,規矩等著。她此刻也不能淡定,這算是活了兩世,可也是頭次嫁人,即便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卻難免緊張。
“作詩!作詩!詩不好不能帶新娘子走!”外面有孩童笑鬧著,聲音越來越近,應該是衛氏的親戚。
“哪兒來的作詩?咱們江府是簪纓世家,應該射箭。今日射不中,阿姐便留下了!”這是江劭在外面跟著起哄:“去把我那弓箭拿來,就那棵樹那兒,立個草標。”
殷楚站在江茗門前,輕輕叩了下門:“茶茶?”不知怎的,外面明明那么吵鬧,他這輕輕一聲落在江茗耳中,卻是格外清楚。
江茗“嗯”了一聲。
殷楚又說:“等我回來接你,不會很久。”
江茗嘴里含了句“好”,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殷楚轉身借了江劭根布繩,粗略纏在喜服廣袖上,又從下人手里借過弓箭,顛了顛。
江劭見他這幅模樣,在旁小聲說道:“殿下,您可以不射的啊!我就那么一說,您萬一真射不中,難不成還不娶了?”
殷楚不語,彎弓射箭一氣呵成,那箭尖便穩穩的貫入草標正中,箭尾抖了兩抖,不再動了。
江劭在旁微張著嘴,他原本就是開玩笑,讓人把那草標放的遠了又遠,也沒想著殷楚能射中。此刻見了,倒覺得殷楚的功夫比自己更勝一籌,不由得有些驚訝。
殷楚將弓遞到江劭手里,沖他笑了笑:“日后你可要叫我一聲姐夫。”
江劭眨了眨眼,自己又拎著弓瞄了那草標半天,半晌也沒回過神來。
那頭殷楚又說道:“木簪青袖袍,茶香玉暖籠。西子萍聚,愛道月夜空明堤高柳。
弄卷溫茶候,不遜晴光瀲滟。深情領略,是在解人,但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殷楚什么名聲在外,這又是什么詩句?難得他正經一次,邊上卻又有人小聲議論,說這定然是之前請人寫了背好的,以防今日出錯。
原本會吟詩作詞的人也不多,迎親時新郎官兒念詩也常請人提前代筆,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兒。旁人倒覺得說這話的人實在沒有眼力界兒,大喜之日說這些有的沒的,便紛紛賞了他兩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