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楚轉過身,看著面前的刺客們。江茗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有把握能把他們都殺死嗎?還有屋檐上的哪些。”
殷楚輕輕搖頭。
“那就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本事。”江茗小聲提醒道。
她能看出來,殷楚的武藝原本就高強,宮內哪里來的那些高手,次次都能傷他?亦或是將他逼近絕境,迫不得已才沖去鬧市?
他只是在掩藏自己的鋒芒,不能讓皇上知道,不能讓他人知道。否則殷楚就是這看似平安世道上的絆腳石,有人會想利用他,有人會想毀掉他,有人想他癡傻,有人想他入魔。
他不愿作他人手中的牽線木偶,也不愿和別人虛與委蛇浪費光景,他便選擇了這一條最難堪的道路。
要面子還是要命?
殷楚的選擇是,要你死。
殷楚如何不知江茗在提醒什么,可他帶著不會功夫的她,對方這次又來勢洶洶,不舍下些本錢,怕是就要栽在這小巷子里。
“看那邊。”江茗眼睛微動,殷楚跟著快速的瞥了一眼。兩人左側往前十步左右有個木制的后門。穿過這墻屋舍,便是大道。
江茗點了下頭,也不管殷楚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她開口大喊:“誰雇你們來的,我出十倍、不,二十倍的價錢!”
她這一聲喊出,眼前那些人俱是愣了一剎,沒曾想有人竟然能對著皇上的人喊出這種話。殷楚便趁著這空檔一鞭甩出,拉住左前方那人的脖頸用力一甩,下一刻已經拉著江茗沖向那木門。
殷楚一腳便將那木門踹開,兩人沖了進去。沒了箭弩的威脅,身后黑衣人卻依舊緊追不舍,眼前就是窗棱。
殷楚用身子撞開窗棱,反手接江茗:“快!”
江茗也不含糊,根本不管現在姿態如何,邁著腿就往外爬。
殷楚伸開雙臂,好似那日在成親的時候,她那廣袖飛舞,好似一只蝴蝶。
“不要。”殷楚睜大了眼睛。
“唔——”江茗低哼了一聲,咬住嘴唇。她的身后有個黑衣人,沖著她,直直的將劍扔了過來,正中江茗的后心。
“任務完成,走。”一個黑衣人低聲說了一句,那些人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蝴蝶很美,但也實在是脆弱,那羽翼輕飄飄的,隨便一個稚童的手指都可以將它碾碎。
江茗倒在殷楚的懷里,嘴角滲出一絲鮮血,她咬緊了嘴唇,哼也不哼一聲。
殷楚匆匆忙忙抱起江茗,他不敢動作太快,生怕顛到了她,但又不敢慢下來,怕她就這么消失了。不是頭一次了,這種絕望又無力的感覺,好似他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保護住身邊的人。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殷楚不知是在說給江茗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心里慌亂極了,但卻竭力壓著自己的腳步,讓它平穩起來。“江茗,你還醒著嗎?”
江茗將嘴里的血俱都咽了下去,眉頭蹙起,低聲罵了一句:“艸,好疼!都怪你!”
“是,都怪我。”殷楚不知自己此刻變成了什么樣子。是,都怪自己。倘若不是自己,江茗也不會受到這樣的疼,不會手心越來越涼,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不是自己,周圍的人都會好好的,弟弟,母親都會活著,父親也不會這樣。
殷楚似是又回到了那場顧盼無望的大火當中,慟哭聲,尖叫聲,屋檐倒塌聲,火焰吞噬聲。
雨越下越大了,所有的人都說不怪他,不是他的錯,他們一定會諒解你的,他們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你復仇,只希望你順遂平安一輩子。
可真的不怪嗎?如果他當時能警醒一點,如果他當時能再勇敢一點。
他們真的不要自己去報仇嗎?真的只希望自己裝瘋賣傻,躲躲藏藏的過一輩子嗎?
他一時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又該去往何處。
江茗急促了吸了兩口氣,低聲罵道:“你給我好好活著!一日不砍了他的腦袋,我就一日不會分你銀子的!就算是熬,也要熬到他先死,在他墳前撒尿!”
殷楚猛然回神,他低頭看著懷里的江茗,也不管她說出的話是如何粗俗,只鄭重的點了點頭:“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