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又拿出那張字條看了一眼,上面寫著:“糧不濟,閩恐有變,慎。”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字條又收了起來。這字跡她是認識的,是曹昌親自寫的。平日里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其他小線頭來做的,這等大事,想來這些小線頭并不知情,所以曹昌才親自落筆。但他用的仍是反寫字跡,這樣其他人便難以認出。
糧不濟,閩州蕩寇,前線花費糧草定然頗多。但各州各縣都是有糧倉儲備的,少則兩年起,為何會有糧草不夠的情況?
糧草不濟,這事情已經傳到了靖文帝的耳中。現任閩直督魏風凌手握兵權,乃封疆大吏,又是這等蕩寇時期,他動不得。那罪責自然就要落到閩州巡撫洛廣川身上。
江茗曾同這洛廣川打過交道,知道此人剛正不阿清正廉明,絕非貪贓枉法收受賄賂之人,怎得如此糊涂,竟然糧倉告罄,連前線的糧草都要供應不上?
若是洛廣川此人被動,閩州的商船和明目又要重新折騰一遍,新來的官員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性子。洛廣川這人雖然不收受賄賂,但但凡與民有益的,他便能頂起來。江茗那些商船年年出海,帶動整個閩州經貿,稅收也納的干凈,因這洛廣川在職,也生了許多事情。
閩恐有變。曹昌這是在提醒她,原本閩州的風貌要變了。他們在路上自然不知,可去了可能早就翻天覆地了。如何變?怎樣變?
江茗慢慢的蹙起了眉頭,莫非是蕭羅要往這兒摻上一腳?他往日里就與洛廣川這樣的人不對付,可洛廣川是當今宰相豐忱的得意門生,蕭羅在華京城雖然圣寵在身,可要和豐忱抗衡,還是缺了些家世底蘊。
可如今正是好時候,洛廣川戴罪,豐忱就算未被牽連,靖文帝看他定然也心生芥蒂,便正是蕭羅起勢的好時機。
江茗嘆了口氣,若要趕在閩州生變之前到,殷楚幫上一把洛廣川,便要動作更快些。途中最好是在大城鎮里停留一天,打探一下京中消息。而此處便數臨安府最為合宜。
江茗對飛浮說道:“未過多久,可能要輕車出行。世子什么打算我并不知,但我覺得他大概要趁著這次被圍分兵兩支,動作快些,也安全些。到時候你要緊緊跟著我,若是不小心跟丟了,我們便在閩州相見。”
飛浮點了點頭:“小姐千萬小心。”
江茗笑道:“這你放心,我這次穿了兩件軟甲!”
飛浮:“……小姐……”
江茗:“就是真的熱。”
江茗話音方落,飛浮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拔出劍刃,沖著江茗頭后一揮,“嗆——”的一聲,余音陣陣,竟是一根吹弩破窗而入。
江茗二話不說鉆到車塌下面,沖飛浮點了下頭。
外面一陣喧嘩,殷楚慢悠悠的從樹邊走出來,大大方方的亮了模樣。江茗偷偷從馬車縫里向外看去,見殷楚懷里抱了把劍,一身青白色布袍北風卷的袍角凌亂,他額前有發落下來,半睜著眼睛。
“有點帥。”江茗贊嘆了一句。
那邊有人從遠處露出個頭來,接著是一連串的馬蹄聲似是要將這周圍山水踏破,轟隆隆的奔了過來,揚起塵土漫天。
馬隊奔的近了,將馬車和殷楚等人圍了起來。一群人俱都帶著布子遮臉,為首的人一言不發,手上一揮,周圍的人便直接沖了上來。
飛浮早已經在馬車外候著了。江茗坐在里面看著,這些人的身姿打扮看上去像是土匪,可功夫路數卻有板有眼。加上土匪是做什么的?殺人越貨搶東西,這么大的一架馬車在這里,他們的目標卻大部分集中在殷楚身上。
目標如此清晰,來路一看便知。
他們俱是些不要命的打法,劍刃飛舞,銀光閃閃。這一路上這等兇險她已經見過好幾次,只覺得心里有些好笑。這樣身手的人,不去邊疆保家衛國,卻在這里助紂為虐,空有一身本事,卻沒有當人的心。
而且為什么要扮成土匪呢?老頭子當初也是土匪,還知道救個孩子呢。之后自己返鄉經商,不也過得有滋有味的?都是土匪,為什么差距就這么大呢?
江茗正想著,她卻看見殷楚沖了過來,他一掀車簾,沖江茗伸手:“我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