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船依舊是在海面上行進。廣闊浩大的海面像是一塊碎裂的混色琉璃,席卷著奔向天的盡頭。空氣在這里顯得十分奇異,好像被人按進了一個罐子當中,無限的被壓縮了,
憋的人喘不上氣;但又像向外張揚揮灑奔騰。
不僅僅是方向感,五感俱都被不同程度的消損。
常在陸地上的人,到了海上是一種折磨;而習慣了顛簸海浪的人,踩到陸地上反而覺得太過平淡。
張赫趁著殷楚去后面拿東西的時候,跑到江茗身邊,恭敬的塞給她一張銀票。
江茗還覺得納悶,一邊接過來一邊笑著問:“坐船現在還送銀票的嗎?”
張赫搖了搖頭,快聲將昨晚殷楚的事情說了一遍。原來殷楚不僅是讓張赫準備吃食給江茗,后來言語中也有打探閩州的情況。
其實平日里張赫他們也會買賣些消息,和自己人也砸吧些嘴,
加上江茗一早便吩咐過了。張赫便把閩州邊上大致的情況、甕賀國這些年的狀況、洛廣川魏風凌、還有朝廷里華京城里的那些道聽途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的小道消息全都說了一遍。天南地北一陣胡說亂侃,口沫橫飛。
可說完了,這銀票他卻不敢收,便巴巴的給江茗送了回來。
江茗聽了,將銀票往張赫懷里一塞,笑道:“他給的,咱們就拿著。”
說完,她掃了一眼船艙,見殷楚尚未回來,便隨口問道:“這次的貨是哪兒來的?往年這個時候,并沒有這么多年箱子由臨安府去長樂府吧?”
張赫聽了不由得尷尬笑了兩聲,說道:“公子,您說要坐船,咱們跑空船也得弄出一艘啊。這都是您的船,還不就是您一句話的事兒。”
江茗自從到了臨安府之后,感覺人生都重新煥發了生機。自己在這邊要銀子有銀子,要手下有手下,想去哪兒去哪兒。她在心里長嘆一聲,這世上,果然是銀子最好。
江茗低頭看了眼船身,問道:“若是沒什么貨,這船如何吃水?”一艘船的吃水量往往是將它的承重一起算進去的,有貨物的重量在,這船才能平平穩穩的在水上行駛。
張赫回道:“公子,這些箱子里有一部分是空的,另一部分是滿的。”
“可是咱們自己的貨?”江茗問道。
“沒,咱們今年的貨老早就送到長樂府去了。本來我們是打算隨便找些貨物裝進去吃水位的,可誰知道拉纏繩的老趙昨晚去找了他那個相好的難舍難分,結果竟趕巧,讓他拉了一波生意來。早上天剛亮的時候才搬進來的。還有些箱子扔了些石頭進去。”
張赫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同江茗說了一遍,但礙于江茗的身份,老趙和他相好的那些腌臜話,他也不便說的仔細。
江茗點了下頭:“東西查清了就是,省得到了長樂府誤事兒。”
她話音方落,那頭殷楚回來了。張赫原本想要說些什么,此刻也只好閉上嘴巴。人卻顯得有些惴惴不安,又叫了人來,低聲吩咐了兩句。
原來這批貨來的晚,張赫尚未來得及檢查,江茗后腳就來了。他便只好先迎著江茗,忙活一番之后,倒是將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