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楚將下巴放在江茗的頭頂,慢悠悠的說道:“快點長大,我的小花。”
江茗低聲笑了起來。
月夜如此悠長寧靜,若是能夠一直如此,便好了。
稍后,她正了正容,說道:“大抵是要下雨了。原本這個時節閩州就容易下雨,總是倉促而來,匆匆而去的。”
殷楚掛了下她嬌俏的鼻子,說道:“你以前是不是在海上長大的?怎么船上的事情什么都懂?”
江茗笑道:“我可是臨安府人,叔嬸可以作證呀。”
也許是為了應和江茗方才說的那句話,窗外一片白色驟然亮起,緊接著“轟隆”一聲。江茗打開窗戶,海水已經漲得很高了,給人一種觸手可及的感覺。
白色的泡沫鋪滿了整個海面,海水此刻已經不再是各種深淺的藍色,而是嚴酷肅殺的黑色,力圖將那種恐怖的氣氛烘托到最高峰。
這貨船看著很大,在這偌大的海面上卻好像只是一葉扁舟,搖來晃去,無所依靠,隨時隨地都會散了架子。
又是一道閃電橫跨了天際,烏云在天上涌動吞吐,上面的水滴就要盛不住了。伴著那姍姍來遲的一聲雷響,轟然之間傾盆落了下來,好似在天空中拉了一道灰色的毛氈子,將所有的視線都遮擋住了。
江茗收下窗棱,握在被子里,轉頭問殷楚:“之后,也會這樣嗎?”
“可能更甚。”殷楚知道江茗在問什么。她問的不是這天地之間自然而然的風雨,而是人和人之間刻意的搏擊。
江茗想了想,終是沒有說什么。
暴風雨,該來的時候總是會來。
“砰”的一聲,船身像是撞到了什么,發出了劇烈的搖晃,甚至下方有一聲長長的“吱呀”聲,好似這船身發出的長長。
殷楚一把將江茗摟在懷里,待船身穩住之后,他尚未等江茗有什么反應,便坐了起來。他將一直放在枕旁的長劍拿了起來,屏氣凝神。
“有人。”他說道:“有血的味道。”
江茗也坐了起來,她沒有殷楚對于外界的感受那么敏銳,但她一直覺得心里不安,此刻倒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她跟著出海出過很多字,自然知道這“吱呀”聲是什么——船的中軸橫梁斷了,船底極有可能是方才蹭到了暗礁。
“小木船在后艙。”江茗開口道:“往后艙走,船要沉了。”
江茗話音剛落,兩人的房門被猛地踹開,兩支箭弩筆直的朝著他們射來。
殷楚劍未出鞘,輕擋兩下,兩支短箭紛紛落地。
那兩人還未做動作,身后便有一柄劍穿過他們的身軀。那人身子癱軟下去,張赫的臉出現在后面,他大喊道:“保護公子!保護公子!”
江茗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門前有粘稠的血液流了進來,外面傳來了喊叫聲、嘈雜聲、聲還有嘶吼聲。船身劇烈的顫抖著,外面轟然落下一道閃電,將海面照的亮如白晝。
外面有人沖了進來,他們身上俱都穿著黑色衣服,蒙著半張臉。江茗記得他們,背后的傷痛如今還在雨天做癢。
“他們怎么會在船上?”江茗眉頭緊緊蹙起,轉頭看向張赫。
張赫正在和兩個黑衣人纏斗在一起,他沒有什么正經的打法,全憑自己打小在街巷鬧市里摸爬滾打出來的。有被人打的,有打過別人的,實戰出真知。他身上掛了好幾處的傷口,如今卻仍然在奮力和人糾纏,明明不敵,卻依舊硬挺著。
不是他,應該不是。
江茗轉頭看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