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四九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了,如今便又老神在在的說道:“五十說了,你及笄這年有血光之災,能活命就不錯了。如今你就是看不見了,證明你大限未至,能好,能好。古語不是有句話專門來形容你這種人的嗎?”
江茗:“什么古語?”
“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江茗叫道:“飛浮!快把這人給我逮住!今天我非得揍她不可!”
季四九連忙告饒,她想了片刻,說道:“再等等。你才來了沒幾天。”
“再等等?!”江茗罵道:“萬一我真瞎了怎么辦?”
季四九“嘿”了一聲:“我早就聽飛浮說了,你在外面找了個相好的!當時是誰和我說,這輩子就銀子最重要,男人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的?你說,你是不是因為人家長的好看,怕以后看不著了,這才著急的?”
江茗嘆了口氣,肩膀往下松了松:“你管那么多?有本事你也出去找一個啊!”
季四九“哼”了一聲:“不行,我沒你這么命大。師父和五十都說,我要是出了這座山,就是被男人弄到死的命。我不出去,我也不見男人。”
她說著,手摸到江茗的腦袋后面,又從筐里挑出了些草藥,連帶著今日張赫送來的那些里面挑挑揀揀,說道:“淤血總還是有的,今晚再喝兩劑藥吧。”
江茗:“……我懷疑你故意整我,你知道我不愛喝藥,還一下子就是兩劑。”
季四九拉著飛浮過來,指了江茗說道:“你告訴她,我不僅今晚要看她喝兩劑藥,我還知道,她那個相好的讓她一天只能吃五顆糖,但是她今天已經吃完了五顆了!”
江茗一臉震驚,問向飛浮:“真的嗎?”
飛浮點頭:“真的。”
江茗:“……”
夜里,江茗硬憋著喝下了藥,又掙扎叫囂這藥苦的傷天害理,一定要再吃糖。季四九拿著糖包轉身就跑,壓根不搭理她。
江茗折騰了一會兒,覺得沒戲了,這才磨磨蹭蹭的睡了。
…………
“茶茶!”遠處是殷楚的聲音,但是好遠好遠,江茗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周圍都是海水,她一開口就有濃咸的海水直接灌到嘴里來。
雨下的很大,海浪滾滾。她水性向來還不錯,但這并不足以讓她能在海上活下來。海水是那么的冷,冰涼刺骨。不管白天的溫度有多高,日頭有多足,海水就像捂不暖的人心,深沉幽暗,摸不到邊際。
她甚至不知道哪里是上哪里是下,就拼了命的掙扎。幾個船員到了水里反而如魚得水,甩掉那些黑衣人,朝她游過來。
張赫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著血,可被海水一沖,也沒了蹤影。
他游到江茗身旁,擦了把臉:“他上了小木船!那邊!往那邊游!”他拉拽著江茗,咬緊牙關,把她往那邊帶。
江茗和殷楚之間隔著的是已經斷成兩截的貨船,因著剛才的傾斜,大批的貨箱向著一側滑去,里面裝的是石塊和谷子,按著一頭往下壓,另一頭就這么直直的豎了起來。
“不行!不行!”廚子在后面喊了一聲,他聲音有些細微,已經快說不出話了:“過不去,一會兒那邊就要倒了!”
“茶茶!!”伴著驚濤駭浪,江茗又聽見了殷楚的喊聲。那聲音聽著都啞了,又很快便被風雨聲掩埋。
張赫低聲罵了一句,他四周看了一圈,看見有塊浮板,便把江茗拖了上去:“公子,您在這兒呆著,我過去看看。木船都在那頭,要是能找一艘回來,咱們還能到岸上去。”
江茗擦了把臉上的雨水,到底是什么水,她其實已經不知道了,反正都是咸的。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在絕境當中會失去冷靜的人,此刻她視線清明了,便向四周看去。這里是海上,那些黑衣人并不熟絡,偶爾有個人冒了頭,也被船員給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