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江茗輕聲說道:“父親,我去看過了。即便天是假的,但唯有那個人,果然是說不得他假的。我中途因著危險,好幾次想要獨自走了。可一抬腳,又怕他出事兒。如果我認定他是假的,那心里便不會有這樣的念頭。”
略微涼爽的秋風卷來,樹葉沙沙作響,蟬鳴聲微弱,只剩些許孤寂悲涼。
江茗緩聲說道:“可是因為他是真的,他有了顏色,周圍的所有也都慢慢的沾上了顏色。”
他的袖角拂過船舷,船的顏色出來了;他拎著烤好的魚沖自己笑,魚的顏色出來了;他臉上照著陽光覆著陰影,萬物的顏色出來了。
他同人說話,音調高低起伏,那人也有了姿態;他幫人拿東西,玉冠生輝,那人也有了姿態。
從他開始,聲音有了,顏色有了,世界活了。
說出來可能很可笑,像個魔法似的,但江茗卻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
“可我卻還沒完全準備好。”江茗繼續說道:“我準備好了接納他,關懷他,但是我還沒準備好接納世界的全部。這樣會不會顯得我特別自私?”
有只小鳥跳上了不遠處的樹梢,在上面跳了幾下,又撲騰著翅膀落在地上,甩著半長不短的小尾巴自得其樂。
飛浮這時候將蠶絲毯子拿了過來,江茗給昭南王輕輕蓋上,又沖他行了個禮:“父親,多謝您。”
說完,她便轉身向外走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小院里傳來了昭南王一聲悠長的嘆息,蒼老的聲音在院子里輕輕響起:“陳釗,你養的女兒很好,可我總不想讓她也卷入這場是是非非當中。如今她和又琰,卻又這般陰差陽錯的在一起,倒顯得我之前的種種是多余了。”
他低下頭,看著眼前,好似那里真的站了個人似的。而昭南王正在認真聽著,聽那人在說些什么。
片刻,昭南王微微點了下頭:“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我們做得了主的了。既是他們自己的決定,那便走了,萬萬不能回頭。”
…………
江茗回到自己小院沒多久,憐鶯正在院子里整理。離開了這些日子,東西雖沒人動過,但這府里都是些男人,平日里也不知道要打掃一下,上面俱都落了一層灰。
江茗坐在院子里吃著孫喻送來的果子,憐鶯便指揮著飛浮爬上爬下,揚的院子里滿是塵土。
未過多時,懷寅和豐弗來了,兩人身后還跟著陳青歌,想來是知道她回到華京城,這便一起來看望她。
懷寅走的近了,上下看了江茗一圈,笑道:“茶茶,你好像又黑了些。”
江茗扎起一塊果肉,塞到懷寅嘴里:“閩州太陽大,又一路坐船回來的,定然會曬黑些。”
“但是更有味道了。”豐弗嘴角勾了一下,慢悠悠的說道。
江茗聽她這句話倒是驚訝,先不管她說了什么,豐弗說話的時候竟然會有笑容,語氣也不是原本那邦邦硬了。
懷寅嚼著嘴里的果肉,咽下去后說道:“厲害嗎?我教的。多年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