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原本的他下定決心與否,是不是尚未來得及踏出那一步與否,是不是因為北胡來襲之時,他還未完全準備妥當與否,他都將所有的傷痛都默默的自我承受,他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心,一直到死,他都愿守得天下太平,大胤江山。
這是他的猶豫,他的踟躕。可那站在后面的人,并不值得他這樣去做。
明明是這么溫柔的一個人啊。
江茗摟著殷楚,輕聲說道:“你當時也進去了的,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如果當時我陪他一起去,或者我不要怕那么多,直接沖進去,可能母親也不會死,父親也不會變成這幅模樣。”
江茗輕聲說道:“那都是如果。如果你也進去,母親肯定也會進去,到時候可能就是三個人都沒了。那父親誰來照顧?如果的事情,不能用來自責。你還記得當日,我和你說什么嗎?如果我死了,就要殺了他替我報仇,如果殺不死,也要熬的比他晚死。”
殷楚抬起頭,舉起酒壇直接灌了幾口。他抹干凈臉上的酒水,再看向江茗時,眼睛熠熠生輝。
“今日的火,已經燒得夠透徹了。”他開口說道:“倒讓茶茶來安慰我。”
江茗搖了搖頭:“我一直擔心這事兒,覺得你不說出來,總是一道坎兒。如今說出來,心里便是全都想開了。”
江茗是個不斷丟失自我的人,她懷疑一切,甚至懷疑所有都只是一個夢境。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本本的賬簿里,放在不會改變的物質之上,可世界仍然在一點一點的失真。
食物變得寡然無味,故事變得枯燥,她在不停的尋找著自己存在的意義。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自認為的世界假象所溺斃。
這時,是殷楚走到她的身旁,將她從海水中拉了出來,點亮了世界,讓那顆心再次躍動起來。
而江茗,也是殷楚的那根救命稻草,是他在失去親人之后;在經歷了痛苦的劇烈成長之后;在自己的夢想被打破之后;在一日日聽著所有人不同的聲音,消化著不同的惡念之后;在心里豎著的那根撐柱子日漸倒塌之后,突然得到的,可以支撐他內心的人。
陸奉從遠處匆匆跑來,將一根短小的竹筒送了上來。
殷楚將其中的信拿出,展開看了一眼,又將信遞給了江茗,說道:“你知道我現在要說什么嗎?”
江茗掃了一眼那信,抬頭說道:“血債血償。”
殷楚拉過江茗深深地吻了下去,喘息之間,殷楚聽見江茗輕聲說道:“若是有人之后再找我償債……”
“沒有人可以找你償債。”殷楚輕咬著她的嘴唇:“你誰也不欠。”
“在這世上,沒有人是誰也不欠的。”
“我在,誰也不能。”
“嗯。”江茗回道:“我就銀子砸死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