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靳走了,飛浮抬頭看著天。
戰爭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沉,直到沉入地里去了,再無聲息。
天卻被一片灰蒙蒙的塵埃遮住了,好似天地掉轉,蒙的人眼里落了灰。
空中飄來一片燒透了的灰,不知是人身上穿著的衣裳,還是藥局里包東西的油皮紙。
飛浮摸了下臉頰,將那一小塊灰拈下。
遠處有個孩子在哇哇大哭,聲嘶力竭的仰著頭,卻沒有人再來抱抱他,安慰他。
“飛浮。”江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殷楚拉著她的手,從那密道里走出。
飛浮連忙轉過身去:“小姐,飛浮來晚了。”
“沒有。”江茗伸手拍了下她的肩:“你辛苦了。幸好有你。”
殷楚大致看了周圍,攻勢已經基本結束了,大抵只剩最后的掃尾工作。
原本他可以來的更早些,
但北胡負隅頑抗,用生命給那些糧草騰出了大量的時間轉移。加上莫赫離一開始便將江茗關到一處小屋里,自己則去了其他地方,大大的增加了追尋的難度。
飛浮將兩人來時的馬牽來,殷楚托著江茗上馬,這便要朝城外去了。飛浮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孩子,蒼天厚土,卻無一處是他的憑依。
“等一下。”江茗突然開口說道。
殷楚勒馬:“怎么了?”
江茗回頭看著那孩子,張了張嘴,問道:“那孩子怎么辦?他父母不在。”
殷楚先是愣了一下,因他記得江茗曾說不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哭鬧的。
戰時,這樣的孩童他見的太多太多了,無論是現在的延慶道,還是之后的閩州,都有太多的人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
戰爭的傷痛,夢魘一樣的廝殺,是人間真是的地獄。
但隨即,他開口說道:“茶茶放心,雍陽關里設了安濟坊,專門收留這些無家可歸的孩童和老人,也會請師傅教他們讀書識字。雖然不比在自家里安心,可總是有個去處。孩子和孩子在一起最好,又能給老人解悶,撫平心里的痛楚。一會兒便有清理戰場的兵卒來領他,若是茶茶擔憂,咱們現在帶著他走也好。”
江茗聽殷楚這么說,心里稍安,但還是讓飛浮將那孩子一同帶上。
“安濟坊是什么時候的事兒?”江茗突然問道:“皇上那么摳門,連糧草都磨磨蹭蹭,總不會是從朝廷里出的銀子吧?”
她窩在殷楚的懷里便覺得安心,胸膛雖只有這么一方天地,但卻足以讓她有種歸宿感。
臨安府,不是家;鎮國大將軍府,不是家;昭南王府,也不是家。
家是一個他在哪兒,就是哪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