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赫離站在帳前,看著南方。
近臣見了,都以為他又動了南下的心思。唯有他自己知道,十三年前的夜里,曾有三個人在華京城的月下把酒言歡。
他當然知道,那兩個人都喝了水,自己喝的是實打實的酒。他沒有揭破,因為即便是水,也從未有人和他喝過。
兄弟之間為了大君的位置互相陷害,大打出手。他最后殺了他們,手上沾了血。
暴戾?
只是為了活下去。
可這些都不是借口。他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利用了喬靳,利用了江宛,甚至設計害死了父君。可他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若是有人當面指著他罵,他也能只挑下眉毛,安然接受。
沒人對他說過,做人只能光明磊落。
莫赫離拿出一柄折扇,這扇子有些年頭了,扇柄都已經被摩挲的沒了漆,光禿禿的看著寒酸。
他展開扇子,看著上面一片空白出神許久。
原本這扇子被他扔了的,可鬼使神差又找了回來。好似在提醒自己,自己也曾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曾有那樣的時光,也曾……
他這一生,也從未覺得對不起誰。若說坦蕩,他大抵能稱得上一二。所有的行舉都擺在你面前,從不遮掩,好或壞,都隨人評說。
但他自己卻知道,自己曾經對一個人藏了心思,也曾想過要將她占為己有,也曾沖動過,不計后果過。
甚至可以說都未曾爭取過,便放了手。而松開手的那一刻,大概便宣告了北胡輸了。
很多年里,他都在想,如果時光倒流,自己還會不會讓她離開?就算將她捆在身邊,看她形容枯槁,沒了生機,會不會將她留下?
莫赫離想,倘若真的能夠回到那一天,自己大概不會為了賭一口氣再做這樣的事兒了。即便她不再是她,恨自己、罵自己、尋死覓活,他也能狠下心去。
一個人的感情何其渺小,無法跨越時空無法自我把控。唯有天下,在手。
自從十三年前他離開華京城,便再也沒去過了。不知道華京城如今是何等風貌,不知如意居是否還開著,那兩人是否還在其中對飲。往事如煙,稍不留神,其中的細節都要忘得一干二凈。
她那日穿了什么戴了什么說了什么話,也有湮滅在記憶當中,再也想不起來了。甚至連她的模樣,都要記不清楚了。
莫赫離拔開酒囊的塞子,朝南方舉了一下,獨自飲盡。
他祭奠的從來不是年輕時的愛情,而是轉瞬即逝的友情,曾讓他有過活著的感覺。最熱血沸騰的時候,也是和殷楚在戰場上的一次次遭遇,計算著彼此的行動,那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謳歌感。
有這樣的人,自己才能在這世間有個理由走下去。
打敗他,方能證明自己。
而如今,莫赫離只覺得曾經的自己有些幼稚的可笑。很多事情,并不是打敗了對方就能得到答案,獲得證明。
好,亦或是壞。
成,或者是敗。
永遠都只是自己心里的衡量罷了,沒有任何人能置喙。
寒風凍雪呼嘯著卷進大帳,莫赫離深吸了一口氣。不見也好,至少都還是最鮮活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我感覺我昨天好像說了今天應該是狗糧!但是今天是七夕啊!我要踹翻狗糧!
換成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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