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嚴重的,拔鈍器,消毒,上藥。
傷嚴重的,隔開皮肉,取出,縫合。
救下來的人通通移到病傷營,檢測一下是否有青霉素過敏,沒有的一律灌消炎湯藥,有的服用其他消炎湯藥。在那里,有專門在戰爭開始之前被安澤一緊急培訓了幾天的護理人員。
講真,女護士要比男護士更心細,這也是多年之前安澤一在第一次來到雁門關的時候有過建立一個護士培訓機構的想法。但是在男女大防非常講究的封建禮教時代,他若是真的敢培訓出一群女性護士,估計第二天這些姑娘就要被人冠以“不守婦道”而沉塘了。
他不能拿人命去賭,所以這一次,他選擇的是之前就在傷兵營照顧的人。
至于他自己嘛,那些給士兵們換換紗布,打打扇,喂藥喝的工作不適合他,屬于他的
還是一臺又一臺要啥沒啥的手術。
一天,兩天,三天
這是第幾天了
安澤一已經記不清了。
他記不清楚經歷了多少個白天與黑夜,因為黑夜與白天對他并沒有多大的區別,他一直都是全程在包扎,在縫合,在救人,連軸轉了不知道多久,坐在地上往后一靠就可以呼呼大睡。
他也記不清楚自己吃過幾頓飯,因為絕大多數都是他注意力專心致志的忙著手上的救治工作,手根本停不下來,全靠旁邊的人往他嘴里塞口饃饃喂口水休息的時間睡覺都不夠,哪里有什么時間吃飯
“無依大師,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
旁邊怎么有一個小姑娘的聲音什么時候有小姑娘敢來到這里安澤一大腦已經昏昏沉沉的了,他大腦有一種木然,周圍的聲音在他耳中都是嗡嗡的了。他搖搖頭,開口說話的聲音嘶啞而微弱,因為疲勞過度,他連說出口的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面蹦。“下一個。”
“你”金靈芝想咬牙跺腳,但是看著安澤一削瘦的身形,露在口罩之外的一雙眼睛帶著深深地黑眼圈,整個人都有一種瘦脫形的既視感。
可即使是這樣,他握著手術刀的手,依舊穩得讓任何一個傷員都感到安心無比。
金靈芝沒錯,這幾天一直給做手術的安澤一喂吃的和喝的外加上擦汗的,就是這個小姑娘。
金靈芝,金太夫人最小的一個孫女,可能是因為年齡最小,一直以來都備受家人的疼愛,所以她脾氣性格都一向很急,在知道自己的嫡親的大哥金靈輝在守衛大同與俺答那些蒙古韃靼戰斗指揮,她就急了,在家里人給大哥送錢出力的時候也偷偷跟了過去。
看到清減不少的大哥,小姑娘哭了一場,然后呢,在聽到受了傷被救下了的大哥對于治好他的無依大師各種吹,那架勢簡直化身成為安澤一的迷弟,一個無依吹。所以,金靈芝小姑娘對于無依大師感謝畢竟安澤一救了金靈輝的同時又格外的好奇,然后在打聽到安澤一所在位置就興沖沖的過去。
然后,被不知情的人當做壯丁拉過去的金靈芝小姑娘就幫著安澤一喂水喂飯遞工具。
她看著安澤一,這個弱得自己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的和尚,卻一直一天只休息一小會兒,全程不停歇的救人,如果說一開始她不理解驚嚇于他一個出家人在傷員身上割開口子,那么在知道原因知道真相之后,她對他只有敬佩,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作為一個不會武功的僧人,他本可以呆在寺里每天念經。但是他卻來了直面生死的戰場;
作為一個精通醫術的大夫,他本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安全的地方坐等病人治病收錢。但是他卻不要一文錢還倒貼三千兩藥錢的來到戰場救傷員。金靈芝出身金家自幼富貴衣食無憂,但是她也清楚,一個從來都不收窮苦人一分錢的和尚是不可能有多少積蓄的。這三千兩對她要說可能只是一次肆意的買買買,但是對無依大師來說卻可能是全部積蓄,對于整個大同來說卻是保住他們生命的藥物。
她的生活當中不缺乏正直的人,但是如無依大師這樣的,卻是第一次見到。
好奇怪啊,金靈芝想。明明是一個很久不曾收拾自己,臟兮兮又瘦弱不堪一擊的和尚,可是為什么,看著他專心致志救人的模樣,卻讓人覺得那么耀眼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