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上季嚴凌平靜悲憫的目光,有些話,他突然說不出口了。
這個孩子,以赤子之心面對滿朝的風譎云詭,肯定已經被傷害到了,他這個永遠虧欠著他的親生父親,何必再咄咄逼人。
大朝會終于在眾人的饑腸轆轆中結束了。
二皇子一系損兵折馬,暫時蟄伏了下去。
廢后和聞家的謀逆案子雖然被孫御史當朝提了出來,但是,提出的時機不對,這下,不僅沒有翻案平反的可能,反而在眾人的齊心推動之下,進一步坐實了舊日的罪名。
第二日清晨,阮梅梅宮內當值歸來,風雪初霽,寒意刺骨,她把半張玉白的臉藏在黑色的皮毛大氅里面,踩著墻頭和樹枝上的積雪,抄近路回到自己的住處。
推開小院的大門,院內暖意融融,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阮梅梅的臉色卻冷了下來。
“不請自來,還在別人家的院子里燒火盆煮湯羹,季嚴凌,你當我這個龍禁衛的總指揮使是吃素的嗎”
“嚴凌怎么敢小瞧阮指揮使”
男人坐在回廊之下烤火取暖,看見院子的主人回來了,他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也不起身,只是側著頭仔細打量著阮梅梅。
“連孫御史那樣剛正倔強的老臣都能被阮大人指使,我這個無權無勢孤零零的皇長子,更要小心了。畢竟,我時刻被大人您記掛著呢。”
阮梅梅沒有否認她指使孫御史做的事,更是得意地彎了彎嘴角
“我在幫你呢,季嚴凌,皇長子和皇嫡長子,分量可不一樣,陛下想要含糊這個問題,我卻幫你挑明了,這樣以德報怨的行為,多難得。”
“是不是在幫我,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同我打花腔呢。”季嚴凌語調輕緩溫潤,卻笑意不達眼底,看起來虛偽得很。
對此,阮梅梅同樣扯出了一抹假笑。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今天的大朝會,徹底否定了廢后重新恢復身份的可能性。
將來除非季嚴凌真的得了這天下,才能給他母親,給他外祖父一脈徹底平反,至于慶和帝在位期間,這種好事就想都別想了。
“季嚴凌,你生氣了那真是件大好事。”
阮梅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點喜悅恍然,她大步走到季嚴凌的跟前,裹著大氅坐在了他的對面“知道你不開心,我就放心了。”
季嚴凌沒出聲,他低著頭,從爐子上的瓦罐中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米粥,米香撲鼻,聞著就很香甜。
“要來一碗熱粥嗎不算占我的便宜,煮粥的柴火還有水,都是你這個院子中的。”
阮梅梅撇了撇嘴角“煮粥的地方也是我的。”
“要嗎”
“我自己盛。”
兩人相對而坐,一碗熱粥下肚,阮梅梅悄悄地呼了一口氣,在宮里值守了一整夜,現在吃點暖胃的素粥,還是蠻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