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在外面的皮膚黝黑,整個人干瘦,雖然是那種特別精壯的瘦,但是似乎沒有哪個官員是這樣的,也沒有哪個富家老爺是這樣的。
最起碼魏時之前從未見到過。
不得不說,一見面魏時就被震住了,如果不是風雨里雨里的在外面跑,這位已經官居正三品的右侍郎也不至于如此黑瘦。
跟美丑沒有關系,魏時心里頭涌現出來的是敬重、震撼以及向往。
他這些年拼了命的讀書,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做官,能夠徹底父親和母親弄出的爛泥里掙脫開來,不必終日再過那種連吃飯穿衣都要看臉色的日子。
但是等到做了官之后呢,汲汲營取,不斷的往上爬嗎,就好像打怪升級一樣,一級一級的往上蹦,一直到最高點。
這樣的志向沒什么不對,只是跟魏時本人的理念不太相符。
他不是一個向往高位的人,就像上輩子,選擇古漢語專業,也只是因為喜歡,沒想過去做官。
這輩子之所以會選擇這么一條路,更多的是情勢所迫。
但是如今看著沈大人,他好似是為之后找到了另一種活法,哪怕辛苦一些,但是能夠這樣兢兢業業的做一些實事,能夠為后世留下一些東西,真的比汲汲營取的謀求高位要強。
魏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紙張遞過去了,滿腦子都是未來的打算。
“不必叫我大人,我同你伯父是多年的好友了,雖然分隔兩地,久未能見面,但時常有書信往來,你也叫我一聲伯父吧。”沈舟態度很是寬和的笑了笑。
“沈伯父。”魏時從善如流,比起大人這樣的稱呼,當然是伯父要更親近一些,只是未經允許,他也不能上趕著往上爬。
“這就是你寫的策問我得慢慢看,你先在我這書房里找本書,坐到一邊翻翻。”
好吧,就像是一個親切的鄰家大伯一樣,一點都不像是出那么難策問題目的一個人。
沈伯父書房的書架夠大,里面擺滿了書,大多數都是魏時沒有見過的,看名字不光有治水相關的書籍,還有手工作坊、種植、喂養家畜各種各樣的書。
涉獵可以說是相當廣泛。
魏時昨天,一本治水的書看到半夜,如今想起來腦子還覺得有些混沌呢,有些句子,字個個都認識,句意也能弄得通順,但不代表著就能理解了。
這就跟算學題一樣,能夠看得懂題意,然,不會解,能有什么用。
所以今日魏時刻意避過了這些,他沒怎么接觸過的相關書籍。
只拿了一本論語,這屬于入門級別的書,開蒙的頭一年就要學,魏時早就已經倒背如流了,看這個總不會讓他覺得頭大。
時人都有在書頁上批注的習慣,因此不出意外,這本論語上也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圣人曰,溫故而知新。
但這論語,魏時不知道翻看過多少遍了,在有限的年紀里,想要再自己品會出新意來,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了。
但是看旁人的批注,總會發現一些自己沒想到過的點。
有些他可以接受,有些他不能接受。
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對他而言都有所裨益。
很快,魏時就沉浸在這本做了批注的論語里了,沒注意到沈舟頻頻抬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