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公司的鬧劇,家里人一概不知。
樓大元神志時不時失常,助理和護工在旁邊隨時哄著他。他母親呢,在家和助理打情罵俏,在外面和其他野男人廝混。
沒有一個人關心公司如何、他樓皓宸如何。他事業順不順利?生活開不開心?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朋友們最近處得怎么樣?
是了,樓皓宸突然發現,他從小到大竟連個朋友都沒有。
母親嫌貧愛富,認為他是富家公子,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起玩。然而私生子的身份上不得臺面,多年來藏著掖著,他更不能和富人的孩子一起玩。
上大學之前,他的人生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母親告訴他,學習好是證明自己優秀的最簡單途徑,只有證明了自己的優秀,父親才會喜歡他,才會常來看望他們。
他的成績很好,高考考入了全國知名的大學,母親總拿他和樓清焰做對比,告訴他樓清焰有多么廢物,他有多么厲害,聽得太多,他就信以為真了。
現在想想,廢物的到底是誰,厲害的又到底是誰?樓清焰的游刃有余何嘗不是一種能力,樓清焰所具有的胸懷氣度和心境,竟是他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鄧嘉年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是,他的確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因為從小到大,所有他想要的,都是母親逼他要的。“你要爭氣。”“你要把樓清焰比下去。”“你要替媽媽搶回應該屬于我們母子倆的東西。”“你要出人頭地,將來繼承元輝。”
他盯著元輝掌舵人的位置不是一天兩天了。
是從剛記事的時候開始,就有人一遍遍在耳邊告訴他——
“元輝是你的,元輝的一切都應該屬于你,你必須得到它。”
樓皓宸站在裝潢精致的別墅大廳里,突然感到一陣荒唐。
那他的人生,又是屬于誰的呢?
父親母親又在吵架。
母親從書房里出來,冷著臉經過他身邊,看都沒看他一眼。
樓皓宸走到書房,打算把公司里的事匯報給父親,寄希望于樓大元還保持著一點年輕時的睿智,為他出出主意。
走到書房門口,卻聽見里面傳來一個壓抑著的充滿恨意的聲音。
“撞殘她,你一定要撞殘她,把她撞成像我一樣半身不遂的廢人!”
樓皓宸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起來了。
樓大元在說什么?
是精神分裂又加重了,開始出現幻覺了嗎?
卻聽見助理的聲音回話道:“是,先生,我記住了。”
“一定要確保她全身癱瘓,要讓她下半輩子只能跟我在輪椅上過。”樓大元不放心地補充。
“我辦事,您放心,從今以后,夫人再也不會離開您身邊了。”
“好,好,”樓大元連連說道,“事成之后,你就拿著那筆錢遠走高飛。”
樓皓宸躲入對面的雜物間里,片刻后,見到助理從書房出來。
然后,不遮不掩、光明正大地進了他母親的房間。
他的胃里開始翻江倒海,但竭力克制著,小心翼翼地走到母親房間門口,屏氣凝神。
門板的隔音效果很好,幾乎什么都聽不到,他拿出平常用來記錄會議的錄音筆,從門縫下面悄悄伸進去。
他在那里蹲了不知有多久,護工來書房找樓大元的時候,就躲進雜物間里。
直到房間里的嗯嗯啊啊聲連門板都遮不住了,他才收起錄音筆,回到自己房間。
錄音筆的收音距離是八米,錄下來的聲音雖小,卻極其清晰。
“……他想把我撞成殘廢?這個老東西,見不得別人有半分的好。當初連寵了二十年的兒子都能說丟就丟,我就透他的自私薄幸了。”
“他這是教唆他人故意傷害,你放心,我已經收集好證據了,只要你愿意,咱們明天就去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