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不到二十五歲的青年,看身材像個花瓶男模,看臉像被嬌養的金絲雀,他懶洋洋地倚在那里,身上也沒散發什么王霸之氣,像是酒足飯飽之后同你在胡同口隨意聊天。
眾人愣愣地聽著,沒人敢當真。
他們猜想,樓清焰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大概也不當真的。
只是……卻忘不掉了。
從這以后,在場的所有人,不管經歷了多少事,不管過了多長時間,始終都沒有忘記過他說的這些話。
是真的……忘不掉啊。
誰不是在歷史課堂上偷偷抹眼淚的人。
誰能心甘情愿地不受這番話蠱惑?
誰沒做過……誰沒做過那個夢呢?
突然有人說:“你怎么哭了?”
眾人看過去,見后頭站著一個中年男人,臉上真的淌著兩行淚。這人是深空萬籟的負責人,是從原先的研發部一路爬上去的,本身既懂管理又懂技術,將分公司做得有聲有色。
“啥?”他愣愣地抹了把臉,“我哭了?”
“沒必要這樣,真的沒必要……”眾人勸道。
那人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最后說:“我其實……我曾經在龍興工作過。”
“什么?”
“我是在龍興大規模裁員的時候被裁掉的。”他漸漸組織起了語言,“當年的事,我也不想議論誰對誰錯,也不想說因什么而起為什么會發展到那種地步,我一開始還想著思考思考的,思考思考我被裁員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但是后面我就懂了,你們不知道……身處在那個漩渦里的人有多么憋屈,起因是什么重要嗎?誰對誰錯重要嗎?不是的,沒有的,唯一重要的是,無論起因如何,最終它只能走向一個結果,一個你使盡百般力氣也改變不了的結果。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們沒有技術,我們受制于人。你們懂那種憋悶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嗎?我記到現在,一直記到現在……”
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這么多年我還記得當初離職的那個時刻,那時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龍興這個名字,真諷刺,起得真沒道理,沒道理啊,你們懂嗎?”
……
后來,忘記發生了什么,party的氣氛又熱鬧起來。
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二點,每個人都喝酣了,強打著力氣找來代駕,散場離去。
樓清焰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突然天旋地轉,一個暈勁兒過去,他發現自己被江覆扛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抗議,又是一個暈勁兒,他被扔到了床上。
稍稍醒過神來,便聽見撕拉一聲,江覆扯開了他的上衣。
“你干什么?”他不太清醒。
“干你。”江覆也不太清醒。
第二天早上,樓清焰照舊和江覆一起上班,只是,他始終面無表情,江覆則微微有些尷尬。
“你還疼……”江覆試圖靠近。
“閉嘴。”樓清焰簡短地說。
倒不是疼,否則他也來不了公司,只是江覆昨晚實在太…太離譜了……
以后堅決不能讓他喝這么多……嗯,也不是堅決不能,某些時候……日,他在想什么。
出電梯的時候,聽到身后有人小聲議論,“這怎么啦,昨天還喝交杯酒,今天就鬧矛盾了?”
“噓……別讓人家聽見。”
議論的是普通員工,他們是從微博里看到兩人交杯酒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