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你,阿豬——”她拉長了語調,仿佛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洗刷不掉的骯臟和卑賤,“本夫人原先看你沉默寡言,干活也算賣力,還以為你是個知道分寸、懂得認命的,要給你幾分恩典,卻不想,你竟是如此包藏禍心,如此下作不堪!瞧瞧你這副尊容,這副窮酸卑賤的德行,也配生出那等攀高枝的癡心妄想?也配玷污夫君的床榻?真是令人作嘔!這侯門府邸,深似海,最容不下的,便是你們這等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認不清自已身份、掂量不出自已幾斤幾兩的賤婢!”
她微微揚起下巴,露出線條優美、白皙如玉的脖頸,如同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鳳凰。
她的目光掠過眾人,帶著一種絕對的、與生俱來般的優越感,聲音也變得激昂起來,充滿了自我感動與自我標榜。
而她,與這些賤婢不同!
她柳如玉,命好,穿越后就是侯府千金,是這傅家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嫁過來便是人上之人,注定要站在云端,俯視這些在塵埃里掙扎求生的螻蟻!
她會活得精彩,活得耀眼,活得讓全天下女子都羨慕!會讓所有人都看看,什么才是女子該有的樣子!
女子唯有如她這般,恪守本分,輔佐夫君,執掌中饋,憑借智慧與德行立于世間,才能真正稱之為自立自強!才能活出真正的自我,活出屬于自已的、無人能及的精彩和價值!
這番想法在她心底里理直氣壯。
她將自已殘酷的壓迫行為粉飾成維護規矩和正道,將自已享受的特權美化為自立自強的成果。
她站在用他人血淚和尊嚴堆砌的高臺上,肆意地踐踏著他人的一切,以此來填補自已內心源自現代社會的挫敗與嫉妒,并從中汲取一種扭曲而強烈的快感和力量。
看著下方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氣息奄奄的三個女子,看著周圍奴仆們那充滿畏懼、恭順、甚至帶著一絲麻木的眼神,柳如玉的嘴角,終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勾勒出一個充滿得意、滿足與冰冷殘酷的、燦爛笑容。
這,就是權力。
生殺予奪,掌控他人命運,隨意定義他人價值的,無上權力。
她沉醉其中,并且渴望更多,更多……
而伏在地上的顧陌,借著散亂發絲的遮掩,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睛里沒有淚水,沒有哀求,甚至沒有明顯的憤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如同萬年寒潭般的冰冷與決絕。
剛才被強行灌下的苦澀藥汁仿佛還在喉間灼燒,帶著腐蝕性的味道彌漫在口腔和食道。
柳如玉那每一個字、每一句充滿優越感和惡意貶低的言語,都如同淬了毒的鋼針,不僅扎進她的耳膜,更深深刺入她的靈魂深處。
不是為她自已此刻所受的屈辱和身體上的痛苦,而是為原身阿豬那短暫而悲慘的一生,為阿牛、阿馬眼中熄滅的光,為這院子里、這高墻下所有被壓迫、被奴役、被剝奪了姓名、尊嚴與未來希望的靈魂。
柳如玉心中正因為系統的提示而泛起一絲喜悅。
她一直對自已的眼睛不太滿意,總覺得不夠有神采,缺乏那種顧盼生輝、勾魂攝魄的魅力。
尤其是那個叫阿牛的通房,雖然相貌平平,偏偏生了一雙極其動人的眼眸,清澈如水,偶爾流轉間竟帶著幾分不自知的天真風情,這讓她暗恨不已,心底甚至曾動過將那對礙眼的眼珠子挖出來的惡毒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