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每一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冰冷:
“各位族老說得是。”
他頓了頓,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傅硯直,如今確實是傅家的恥辱,是給列祖列宗蒙羞的不肖子孫,我活著,就是傅家洗刷不掉的污點。”
他頓了頓,看到有人眼中露出“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的神色,嘴角的弧度加深,繼續說道:
“我這般不知廉恥、妖嬈惑眾之人,活著讓傅家如此難堪,如此抬不起頭……各位既然也都覺得我該死……”
他嘴角的弧度擴大,那笑容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和嘲弄,“那我這就去死,也免得傅家這清貴的名聲,繼續被我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給帶累了。”
話音落下,整個書房霎時間陷入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義憤填膺的表情都僵在了族老們的臉上。
三叔公舉著的拐杖忘了放下,五叔公張著的嘴巴忘了合上。
傅正也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兒子,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死?
傅硯直要去死?
這個念頭像一道驚雷,劈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他們罵他,逼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以保全傅家的名聲。
可他們內心深處比誰都清楚,傅家,早已和傅硯直深度捆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從他們享受著由傅硯直帶來的權勢和富貴開始,傅家就已經不是那個清貴的書香門第了。
如果是在最初,傅硯直剛被那些權貴看上時,他們能狠下心,一碗毒藥或者一根白綾,悄悄病逝了他,或許還能博得一個大義滅親的名聲,勉強在清流中保住一席之地。
雖然會失去攀附的機會,但至少能保住所謂的清名。
可他們沒有。
他們被那觸手可及的榮華富貴迷了眼,亂了心。
他們心存僥幸,以為可以既享受實惠,又維持體面。
如今,木已成舟。
傅硯直早已成為那些權貴最寵愛的玩物,傅家也因此水漲船高,得到了無數實實在在的好處。
整個京城都知道,傅家是靠著什么起來的,現在想回頭?想撇清?
京城可是有無數雙眼睛在在盯著他們,政敵在等著他們出錯,等著傅硯直的死訊。
一旦傅硯直真的死了,傅家會被那些早就眼紅的政敵生吞活剝!這些日子得到的一切,都會瞬間失去,甚至可能跌得比原來更慘!
什么詩禮傳家,什么清貴門第,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傅硯直一句話,直接捏住了傅家人的命門,撕開了他們所有的偽裝和自欺欺人。
他們哪里是在指責傅硯直?他們分明是在表演。
表演給外人看,表演給自已看,試圖用對傅硯直的辱罵來證明自已出淤泥而不染,證明自已依舊是清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