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只剩下遙襄和滅絕,遙襄見師姐們走干凈了,眼神變得幽怨,在滅絕身上徘徊了幾下,嘴巴開始慢慢撅起,知道撅成可以掛上油壺的角度。
滅絕掀了掀一邊的眼皮,悠悠問“怎么了又”
遙襄掐起腰來,活像一只鴨子,用一種氣鼓鼓想發脾氣又超慫的語氣,哼哼唧唧地說“師父你是不是讓宋大俠捎給張真人一封信。”
滅絕眉梢挑起,“嗯”
遙襄目光緊盯地面,稍稍放大了一點音量,“那封信是不是關于我的”
滅絕皺眉,感覺到事情不尋常,直接問“怎么回事”
遙襄扁起嘴,大聲吭哧了一下,要哭不哭的模樣,“趙敏那個垃圾人,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就差把信讀出來了。”
滅絕一愣,追問道“她拿到了信她都說了什么”
“能說什么”遙襄往地上一坐,痛苦地抱住頭,就差蹬腿開嚎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師父你竟然要把你的親親小徒弟嫁人”
峨眉是明天要倒閉了,還是后天仇家要打上金頂了師父就這樣急著給她找后路不懂,她真的不懂。
滅絕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先是垂眸掩住目中的錯亂,怔了怔便冷哼一聲,罵道“這韃子郡主私看別人信件,還舔著臉當眾說出來,簡直無恥至極。”
趙敏有臉沒臉她不知道,反正把她搞得挺沒面子是事實。
氣氛沉寂了好一會兒。
半晌,遙襄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滅絕,幽幽道“師父,您解釋一下”
滅絕有些窘迫地轉過臉去,頗有幾分不自在的樣子,她清了清喉嚨,第一句就是“你也不小了”。
“我是不小了,可上頭那么多師姐,憑什么十萬火急地想著嫁我”遙襄不服氣。
滿打滿算,這次圍剿明教總壇是她正式邁入江湖的第一步,剛有名揚天下的跡象,就給她安排上談婚論嫁了,師父這也太沒有事業心了。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滅絕沉聲強調。
遙襄不好確定師父這句“她們是她們,你是你”是直白地表達對自己的偏愛,還是潛臺詞在說“你那些師姐已經嫁不出去了,你可不能再耽誤了”,反正她也懶得去猜,就此往地上一躺,兩腿蹬得起勁兒,張牙舞爪地打滾打個不停。
“我不管,我不嫁。”
“起來。”滅絕拖長了語調,無奈嘆道“地上涼又臟。”
“誰都看得出來峨眉輪不到我出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看上了武當的哪位大俠才有得這么一出”
滅絕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她心里也氣得緊。原想著神不知鬼不覺地與張三豐通通氣,誰能想到中間出了真么大的岔子,韃子郡主弄鬼搞得人盡皆知,這樣一來倒顯得她們峨眉的女兒姿態低了。
這要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可事已至此,咽不下也得咽。信是她主動拜托宋遠橋轉交的,現在想收也收不回來了,就是能收回來,已經人盡皆知又有什么意義。
“我看誰敢說三道四”滅絕一拍扶手。
這一聲的動靜有點大,幾個靜字輩的弟子紛紛跑來查看,在門外看到房間地上成卷狀翻滾的遙襄,呆了呆又各自退回去了。
“我不嫁我不嫁”遙襄不管不顧,開始念經。
滅絕僵了一會兒,起身走到遙襄跟前,無奈地嘆氣,想叫徒弟起來,誰知遙襄無賴,一下滾到滅絕的腳背上就不動了。
“你”滅絕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吐出一個字又哽住了,半晌才緩緩嘆道“為師都是為了你好。”
“你天資高生得好,又討人喜歡,這次出門你表現不俗,為師既歡喜又擔憂。”
遙襄躺在地上望著滅絕,漸漸安靜下來。
她不明白,師父到底在擔心什么,非要她嫁人才能放心。
“師父,你是知道的,我從來不向往那些聲名利祿。”她甚至并不向往這個江湖。
遙襄抱著滅絕的腿坐起來,額角抵在膝上。
滅絕低頭瞅瞅她,彎下腰把人從地上拉起來,目光復雜至極,語氣中飽含無限情緒。
“這世上壞人太多了,師父怕你誤入歧途。”
遙襄愣了愣,隨即笑了,她晃晃腦袋,覺得滅絕的擔心是多余的。
她不把人往歧路上忽悠就不錯了,誰能讓她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