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爸甘國華算是個知識分子,在村里的大隊上有著份會計工作,每月領著固定的600元工資,這份固定收入是他家能在98年這個相對貧窮的年代里,蓋起兩層小樓的最大原因。
他的難過是因為甘韜的文化水平竟然比他還低,讓他感覺是黃鼠狼生兒子一代不如一代
相比甘國華,他老媽江梅最為生氣,從小就生的帥氣異常的甘韜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哪家村、哪家店十里八鄉的隨便你找,有哪個孩子有他兒子生的這么好看的。
16歲就有著175的大高個,濃墨似的劍眉下是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有被她從小到大捏出來的高鼻梁,兒子帥氣的長相和成績都是那么的完美無缺
可上了初中的甘韜仿佛換了個人,帥氣依舊,成績卻是一落千丈,這是她不能接受的。
上了初三的甘韜也很苦惱,知道父母對他寄予厚望,為了證明自己有學習天賦,他也曾想效仿古人來個頭懸梁錐刺股。
頭懸梁他做不到,一是因為他留著現下最火的小分頭,沒辮子,二是家里的兩層小樓是平頂的沒法懸。
所以他選擇了錐刺股
勾被的粗針在初三的夜晚連刺了好幾天大腿彎,效果還是有的,但疼痛總會過去,短暫的疼痛一過他又是昏昏欲睡。
錐刺股持續到他老媽發現內褲上的斑斑血跡后被叫停。
不但叫停,他老媽還聯合著甘國華在那個盛夏的傍晚對他來了次男女混合雙打,這也是他初次接到來自父母的愛的洗禮,他老媽江梅一邊打一邊還嚷嚷道“你要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和你爸以后讓誰養老送終”
如此強大的理由讓甘韜沒有任何反駁的余地
錐刺股告一段落,他老媽也不在像以前那樣一直催促他看書,初三的課堂上他也心安理得的放棄了自己,偶爾清醒的他永遠是和羞答答的女生在說笑,而不是專注于題目。
中考的分數一出,他也成了全村人的笑柄,天才的標簽變成了蠢材,讓他萌生了出去闖闖的心思,輟學在家一年的他,拿著剛領的身份證啟程前往正在大發展中的海市。
“老媽,你回去吧,待這也沒事干”
甘韜欲接過江梅肩上的蛇皮袋和書包。
蛇皮袋里是棉被和衣服,書包里則是一些日常用品,這年頭出門打工都是這樣,跟搬家似的。
江梅將書包遞給他,撇嘴埋怨道“著急回去干嘛,留你爸一個人在家刮水去。”
前段時間發大水,他們家這邊受災挺嚴重,污水停留他家一樓已經好幾天,這段時間,他家吃住都是在二樓,甘國華不但沒想辦法解決,反倒跑到家后的水田里撈魚去了,把他老媽氣的不輕。
不過他老爸說的也有道理,整個地段都被淹了,水走不掉,今天將水刮出去,一晚上又得溢進來,沒什么用。
兩點二十,吃完飯的司機來了,甘韜急忙接過江梅肩上的蛇皮口袋塞進車肚后,就往車上沖,這么多人,要是不搶個位置那就得站7個小時。
仗著身高腿長的優勢,甘韜搶到中間靠窗的位置,拉開窗子,將腦袋伸到窗外對仰頭圍繞中巴車打轉找人的江梅招手道“媽,回去吧,我到海市后給家里打電話”
“錢放好在”車內外嘈雜的聲音將江梅的聲音掩蓋的很小,甘韜也沒聽清他老媽下一句說的什么,車子已經踏著層層積水開始緩緩發動。
16歲遠離家鄉,原以為足夠成熟,父母也認為成熟放任出外打工的甘韜,在車子路過家門時,望著孤零零的小樓和后面個頭不高趟著積水小跑的母親,淚水竟然浸濕了他的眼眶。
車上的熟人不少,他沒巴巴的上前打招呼,村里的這些人對他有過贊美,也有過嘲笑,太過現實,他實在做不到像他們那樣做到一個人有多付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