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之前,通訊線路當中,被稱作奧德修斯的那個音色再次開了口了:
“……相當漂亮的戰術選擇,御主,看來你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
“場面話就不必說了。”漂浮在半空中的藤丸立香緩緩在影從者一支蛇發的頭頂上降落下來,收攏了作為翅膀的披風,令它化為靈子消散,“我猜得到你心里在抱怨什么,無非是些我‘不應該在決戰之前掀開底牌’之類的建言吧。”
“并非如此,從迦勒底中靈基肖像的數量來看,這種程度的簡易召喚還算不得什么‘底牌’。”奧德修斯的聲音說,“毫無疑問,你在對抗類似的小規模精英單位時擁有豐富的經驗和戰術選擇,在找出敵人的弱點后也能通過役使從者迅速對其進行無害化處置。只是我作為曾經的一軍統帥,會因此擔憂你的心態問題。”
“……這是已經進入了戰后復盤批評教育的階段嗎?”藤丸立香的聲音里帶著點窘迫,“帕拉塞爾蘇斯可還卡在石像里面呢。”
海斯廷斯的聲音在這時候恰當地插入了談話:“我想了一下,反正你之后也會交報告,我就不問你腳下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安全不安全了。我建議你不要想著轉移話題,請奧德修斯把他想說的話說完。順便一提,呼叫醫神轉移話題這招沒用,阿斯克勒庇俄斯目前正在對戴比特進行搶救手術,估計幾個小時之內都不會有空騰出手。”
“……我們不能回去之后關起門來談嗎?”藤丸立香虛弱地提問,語氣中絲毫見不到方才在戰場上指點江山的自信勁頭。
“也行,但這是一定要談的。”奧德修斯同意了緩刑申請,“現在迦勒底里還在的成員都太慣著你了一點。”
在失去了披風之后,本就在視覺上突然變小了的藤丸立香因這一句話縮得更小了:“總之!帕拉塞爾蘇斯的事——”
“那個情況已經很明顯地不能認為他還保有自我意識了。”阿周那的聲音加入了通訊,“可能對你來說聽起來冷酷了點,我還是建議將這一部分靈基數據徹底毀滅以絕后患。”
“我倒是覺得不如就這樣把石像扔回亞空間里。”趴在管制室里的小恩奇都奶聲奶氣地做出了神代思想犯發言,“純粹效率上的觀點:那位煉金術士站在對面或許才對我們更有利。”
“這才是任誰都聽起來冷酷的發言。”藤丸立香毫不留情地吐槽,“雖然考慮到當事人的能力特質和個人操守,我沒法反駁這個觀點,但恩奇都,你跟帕拉塞爾蘇斯之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過節嗎?順便一提,我覺得奸奇肯定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然祂不會用這種百分之一萬算是浪費的方式利用這個靈基。”
排除當事人略顯異質、因而總是不知不覺地令自己成為幕后黑手系角色的奇特思維方式,從嚴格定義上來講,帕拉塞爾蘇斯也是一位“現代魔術師”。這意味著,他的絕大多數魔術或者煉金造物存在的基礎都是架空以太,即“神代消退”之后的產物。且不說奸奇肯定會意識到這個從其他宇宙舶來的能源轉化、利用方式給藤丸立香在“倒果為因”的問題上留著一個龐大的后門,單說架空以太比起亞空間更貼近現實宇宙的性質,將情況假定得極端一點,沒準類似的東西用得多了之后,大裂隙就會自動堵上呢?
即便奸奇是知識之神,變化之神,祂的神職迫使祂必須去掌握并運用這種給祂催命的“新變化”,但,允許以相關技術構造成的高質量個體小規模地偶爾出現在現實宇宙當中也是極限了。沒什么,只是奸奇作為一個有知性和自我意識的個體,不會有事沒事想著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