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御主最終做出怎樣的選擇,都得面對‘怎樣操作’這個問題。”奧德修斯再次出聲時,提出的建議非常務實,“我們現在沒有那么多精工細作的條件,另外換位思考一下,我也會贊同徹底毀滅這段靈基數據的建議。”
伊薩卡的鬼點子之王非常懂人心地切中了痛點。藤丸立香思考了一下,也覺得應該是這樣:如果只是在座上讀到了這份記錄,以帕拉塞爾蘇斯的精神性,估計也不過就是一笑置之的程度;但如果是把依然持有這段記憶的那個帕拉塞爾蘇斯重新挖出來……展望一下未來,不管這人能不能接受這段經歷,都好像非常可怕的樣子。
“說得也是。”在短暫的權衡之后,她選擇認同這個觀點,“那就將帕拉塞爾蘇斯的靈基連同外部的夏拉西·魔災一同破壞好了。順便,考慮到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最好還是當它存在的不知道效果的‘亡語’,干脆所有人先預留出足以應對麻煩問題的距離,然后由我操控戈爾貢的強制封印·萬魔神殿(pandeoniucet)將它整體融化還原為以太。”
語畢,她重新召喚出披風翅膀,從蛇發的頭頂上起飛,同目標拉開距離:“阿周那和奧德修斯需要持續戰備,警戒融化過程當中被石化的敵人狀態。如果出了什么事也不用在意戈爾貢,對著結界全力攻擊就好,反正只是斷開連接就會立刻消散的無意識靈基之影。”
在相互嵌套著、散發出不祥光芒的魔術陣再次顯現的時候,斯特恩上尉修士再次陷入了嚴肅的思考:
灰騎士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
圣克圖姆二號星。巢都下層。等離子反應堆發電機組。
鮮血涂滿了地面,斷肢殘臂散落了一地——它們原本確實屬于人類,但一個純潔的人類不會在肢體上產生這些邪惡的變異。它們有的纖細到仿佛被以不正常的比例拉長了,有的產生了一些不應存在的贅生物,有的則干脆變成了蟹鉗或者觸須之類與“人類”所應具有的器官毫無干系的東西。這些尸塊的皮膚上往往還大喇喇地用刺青或者單純的割傷繪制著邪神的符號,或許有那么一段時間,縱欲之主的賜福確實會借由這些虛無縹緲般的東西降臨在他們身上。
但現在,一切已經結束了。死人是沒有資格崇拜或者禱告的。
渾身浴血的圣吉列諾安靜地漂浮在血池上方,大守密者凱利斯被神光燒焦后割下的頭顱就倒在門邊,正在隨著亞空間裂隙的逐漸縮小而緩緩消散。多可笑,它明明是神祇座下的寵妃,浩瀚洋中有名有姓的大魔,從生命形式上開始就與螻蟻般的凡人有著云泥之別,與之匹配的,它也將凡人認知為與砂礫相當、能夠隨手取用或棄置的東西,連殺戮折磨取樂也不會首先想到這些凡人——但,當這些對著法陣獻上褻瀆的祭品和禱告,用靈能維持著被獻祭者靈魂和痛苦的存續的邪教徒們一死,凱利斯得以踏足于現實宇宙當中的基礎也立刻被抽掉了。
雖說在藤丸立香經手過后,被重新構造過靈基的圣吉列諾獲得了比一般亞空間生物更好的“現實耐受度”,但此時此刻,隨著他以帝皇與圣吉列斯的神火結束了祭品的痛苦,亞空間裂隙逐漸彌合,帷幕本身的擠壓也已經開始令他感覺虛弱。祭壇上莎莉士的標記已經被損毀,禱祝者也盡數死去,流竄到現實中的其他小惡魔可以交給圣血天使的兄弟——他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他緩緩上浮到與等離子反應堆的控制臺齊平的位置,這才是帝皇命他前來此處的唯一目的。機魂受到了歐姆彌賽亞的感召,反應堆在越權代碼的控制下被有序停機。圣吉列諾轉過頭去,在自己的存在依然能留存于現實當中的最后一點時間里看向了那閃著耀眼藍白色光芒的褻瀆之物:不知道到底是誰或什么用色孽的力量污染了等離子反應堆的構造,邪惡的符文遍布了它外殼上幾乎每一寸的表面,無法分辨是人還是異形的口舌如浮雕般組成了放聲尖叫的陣列,高唱著夏拉西·魔災的稱號與名姓。
給那只在巴爾上鬧出騷動的“夏拉西·魔災”提供現界能量的并不是某個具體的御主,而是無情運轉的機械。即便是能夠縱覽整個銀河的帝皇,想要順著一條細細的絲線將這東西的源頭揪出來,也頗費了一番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