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灰騎士仍然表現出了一種真心實意的困惑。對于他來說,處死一批“被混沌污染扭曲形態”的凡人只是一項非常不起眼的日常工作而已。而即便法術可逆,在上尉修士的眼中,諸如“扭曲了”或者“扭曲過”的細微差別,被放在這些一般的、“不具備足夠價值”的商船船員和船長或者普通海軍軍官身上,并不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事。
奧德修斯沒有再就這個問題進一步發言。他只是緩緩地戴回了自己的頭盔。
——
“這不是你的錯。”
幾小時后的御主房間里,面對著已經洗過澡小睡了一覺、現在依然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縮在床上的藤丸立香,奧德修斯選擇直接開口。
他把手中的頭盔靈子化散去,向前走了幾步,輕車熟路地坐在了距離御主稍遠的床角,就像過去藤丸立香在自己房間里和英靈夜談的每一次那樣,心平氣和地說:“不論怎么想,這些犧牲都是不應該被算在你頭上的。”
“但這件事最開始時,確實是因為我的決策失誤而起。如果我沒讓喀耳刻——”
“——那你去怪宇宙大爆炸好了。”奧德修斯堪稱無賴地說,“一切的‘因’不開始的話,自然就不會有壞的‘果’。”
“……”藤丸立香在被子團里不甘不愿地蠕動了起來,語氣焦躁,“不是那種問題!”
“你正在一步步地把你所面臨問題變成我說的那種問題。”奧德修斯評價,“作為指揮官,你的精神健康是毫無疑問地會影響到全局的。善于共情毫無疑問是一種優秀的品質,但很多時候,要是你想要達到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目標,你就必須得讓自己的心硬起來。”
被子團的蠕動停止了。過了幾秒鐘后,一顆橘色的腦袋從白色的織物當中重新探出頭來:“這算是你的經驗之談?”
“算是吧。”奧德修斯回答說,“為了能回到家鄉,再見到珀涅羅珀,我確實也干過挺多爛事的。想要事事遂意、雙手干干凈凈地走完‘奧德賽’全程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要是真的有誰完成了這樣平順的旅程,那自然也稱不上是‘傳奇之旅’了。這個道理你應該也有過切身體會才對。”
在這句話之后,藤丸立香的被子團略微縮小了。
“……正是因為我也學會了‘干爛事’。”她的聲音很輕,“我才希望,‘這種爛事最好還是不要再次發生了’。我知道我不可能救下所有人,也知道我做不到讓過程和結局都同樣完美。我也試過說服我自己,但我又想……我真的應該承認這些事嗎?真的不能做得更好了嗎?真的……竭盡全力就已經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