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華聽完孟川的解釋,都有點想找個地縫鉆下去了。
他是真沒想過孟川所說的這個問題。
但李長華還是伸手示意孟川繼續說另一個問題,即為何這個模式不可復制。
“這個就簡單了,概括起來其實就一個字,錢”
孟川解釋道。
“我賺錢你看見了,可那些滯銷菜農你也看見了吧”
李長華點點頭,有點猜到孟川要說什么了。
“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說,樂宣鎮范圍內,不拘泥于菜農范圍的所有承包土地的人,都不可能做到我這樣。他們都是在需要人干活再去雇人,可以說是短工。而我是,跟村民簽長期合同即使在冬季也發錢的,這是長工。”
“短工的價格壓的也低,普遍十,沒有上一百的。而我這長工的績效獎金好好干就能超過一百,還有每月六百的基礎工資。”
“所以,在人工成本這一項,我與他們相比這可以說是翻兩三倍的差距。”
孟川說到這里有些得意,喝口水潤潤喉嚨。
“人工成本提高我無所謂,就當收買人心。反正我能賺得更多,這點多出的錢對我來說無關緊要。可那些滯銷的菜農呢,人工成本這一項除了他自家勞力以外,其實可以說幾乎沒有。”
隨著孟川講解,李長華苦笑越甚,眉頭皺得更緊。
此刻他看著孟川手中這份文件,已經不是在看政績了,而是如同在看一個甩也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比農業相關,李長華的確不如孟川。
但論政治的敏覺性,孟川就連給李長華提鞋都不配了。
這不是誰的能力問題,而是兩人的出身與生長環境決定。
一個是燕京的大少爺,來樂宣鎮之前還五谷不分。
一個是地道的農家子,先是信奉讀書改變命運,后在這條路撲成狗后又返鄉創業,根本沒法理解這其中有關政治的彎彎繞繞。
人各有命,各有長短。
比如孟川一直以為李長華連鎮長都敢不鳥,沒人會敢找李長華的麻煩。可實際上那都是明面上不敢,暗地里的各種小絆子小手段,以及各種能膈應人的事,李長華這個年紀輕輕的科長遭受的從來不少。
在已經固定職位的體制內,官員相對于職位那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在華國,別的不多就是人多,而每年考公務員的更是人多,比之高考千軍萬馬擠獨木橋不遑多讓。所以,李長華的空降科長引發太多的人眼紅嫉妒,這是其一。
其二李家在燕京并不是一家獨大,也是有對頭的。而這個對頭和李家一樣,同樣是一棵盤根錯節各處都有其勢力影響力的龐然大物。所以,想找李長華錯處的人,千方百計想給李長華挖坑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就比如這一次,李長華可以肯定,絕對是有人抓住他考慮不周的錯處,順勢給他挖了一個天坑
政府的錢不是大風吹來的。
那都是華國納稅人的血汗錢,每一分政府的錢,理論上都是要公開透明,需要為人民負責的。
所以,每一種補貼無論大小都是需要經過各個相關部門聯合多方討論、考察驗證后,慎之又慎才會被予以批準發放。
而這份補貼文件能被他們這邊市批復下發,就算他們這邊主管農業的領導真的沒看出其中的問題,但在討論考察過程中他旁邊必定有人能看得出來。
李長華曾經仔細分析過每一個他需要打交道的上官的資料,他們這邊市主抓農業方面的大小領導,大部分都是從基層提拔上去的,而這些這基層上去的,履歷顯示就沒幾個是庸才。
要說這些人都沒看出這所謂新農業經濟模式的漏洞,李長華現在第一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