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后,天空幽藍,蘇雅塔環陷入了一種奇特的寧靜之中,好似萬物歸巢休憩,一切如此溫柔靜謐,仿佛連光線都被冰封在時間的褶皺里。
這份靜美被一陣突兀的轟鳴撕裂。一艘公務艦自天穹降下,尾焰熾白,喧囂震碎了雪谷的沉默,迫降在哈施塔特山區的積雪平原。厚雪飛揚如浪,一瞬間掩蓋了那近乎原始的安寧。
身著灰色制服的巡查員瓦恩帶著幾個運輸機器人走下舷梯。機械的履帶碾過雪地,留下深深的齒痕。他敲響那間被白雪掩埋的小木屋,推門而入。
屋內爐火跳動,微光映照出一種與外界截然相反的溫暖。壁爐散發出的熱流烘托出木墻上的一道道紋理。卡爾基站在門口,衣著整潔,那身簡陋的居家服竟給他穿出了騎士長袍的飄逸感。極北之地的風霜雨雪褪去了鮮嫩之色,帶來一種硬漢般粗礪,剛硬的面龐在火光映襯下顯得更加冷峻,
瓦恩瞇了瞇眼——眼前這個被放逐的人,竟已適應了這里的荒涼,甚至開始在這間陋屋中,筑造起某種歸屬。
“放在這里就可以了,待會我會清點的。”
卡爾基指了一下門口區域,在這里,他突然有了私有物和私有領地的概念,這間陋屋開始成為他的家。如果不是巡查員會送來寶貴物資,他不愿開門。
“你的妻子呢?”瓦恩問道。
“夜柔趁天色放晴,出去洗被褥去了。”卡爾基答道,帶著防備感。
“洗被褥?”瓦恩揚了揚眉毛。
“是的,用雪。”
“她現在情緒穩定嗎?我給她帶了新藥,要準時服用。”
“她很好。”
“一周前,住在龍巖的希廷的尸體被人發現了,凍在河床邊,凍得像石頭一樣硬,死了有段時間了。”
巡查員用犀利的眼神盯著卡爾基的面孔,試圖在捕捉他臉上的每一絲肌肉的顫動,但卡爾基神情自若,毫無異常。
“你……知道這事嗎?”
“在這里,死亡如影隨形。”卡爾基低沉地說道,一雙淺藍的眼睛如雪狼一樣閃光。
瓦恩尷尬地一笑,不再追問,他用眼光的余角瞄了一下睡床所在的位置,厚實的被褥還鋪在床上,一切整潔而溫馨,一對靠枕和睡枕整齊地放著,顯然,他們睡在一起。
“這次還有備孕的藥品和驗孕棒,若她懷孕了,及時通知我,她會得到妥善照顧,不用待在這里過這樣清苦的日子。”
瓦恩環顧四周后,把一個通訊器扔在桌子上,便帶著機器人,揚長而去。
飛行器升空的轟鳴聲遠遠傳來,須臾,一切又恢復了寧靜。
卡爾基趕緊打開地板上的暗門,把穿著長褲的夜柔從地下儲物間接了上來。
她一出來,就緊緊擁抱他,好似一只逃離獵人之手的小鹿:“終于走了,我聽到巡查員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