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快步走過去,陳長青在他前面。
隨著人流走到趙紅軍身前,陳長青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伸手和趙紅軍緊緊握了一下,點點頭,就往里頭走了。
趙紅軍剛才就已經看到李建國了,但目光在他身后一轉,眼中帶上了疑惑,顯然是奇怪李一鳴怎么不在。
李建國走到趙紅軍身前,看著他已經哭得紅腫的雙眼,低沉著說道:“紅軍,節哀!”
李建國知道他想什么,又俯耳輕聲說了幾句。
趙紅軍目光一凝,臉上閃過一絲震驚,但很快也緊緊點點頭,握著李建國的手,遠遠看了出去,低聲道:“理解。”
李建國跟著人流向里走,他并沒有參加過這樣規格的追悼會,但在電視上看過。
鮮花環繞中,一面鮮紅的國旗蓋著一個狀似安寢的老人,他穿著整潔的中山裝,腳上是一雙清理得很新的皮鞋,有些稀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
一百多米外傳來的聲音是那么刺耳,那么的悲傷。
松樹下,李一鳴垂著頭,雙手使勁捂著耳朵,嘴里咬著根松針,臉上帶著淚痕,孤單得很沉默。
其實到現在李一鳴都不愿意接受趙爺爺過世這件事。
那天他被學校退學,被父親關在屋子里,他留下字條,跳下樓,奔向遠方,在母親墳前痛快地哭泣著,淚水風干后,卻讓他找到了繼續奔跑的勇氣,......那天的心情和今天很相似。
陽光從樹蔭里照下來,在地面上形成一塊塊奇形怪狀的明亮的碎片,卻映不出自己的模樣。
李一鳴在等待著,等待著那儀式結束,他承認自己是在害怕,害怕看到那個趙爺爺,看到他那死去的模樣,那會破壞趙爺爺在自己心里的形象。
那天通過了電話后,趙爺爺就像自己的伙伴一樣,雖然沒有見過面,雖然年紀差了這么多,卻是在做著同樣一件事,為了明天的美好而奔跑的小伙伴!
可電話之后沒有多久他就過世了......
如果我不去看不去知道,他就永遠活著,就像活在遠方一樣,也永遠不會老去,就像媽媽一樣!
他們雖然沉默著,卻知道我的委屈,李一鳴緊緊咬著下唇,眼淚一滴滴落下,打濕了地面。
身前的草叢里,地面上有一群螞蟻正在很有序地搬動著一只蟲子,所有的螞蟻都咬著那蟲體用力向后拉,那蟲子就一會前一會后,前進得有點慢。
但過了一會兒,有個方向的螞蟻好像少了,蟲子也就被不斷地拖著向著一個方向前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蟲子終于被拉進一個小小的洞里,在樹根下。
地面上還有很多螞蟻在四處爬,有幾只已經爬上了他的腳面,李一鳴也不管,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淚水不知不覺地也被山風吹干了。
路上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是父親來了。
直到父親來到他的身邊,把手輕輕按在他的肩上,他才猛然抖動了一下。
李建國看著天空,長久地沉默,他很想抽一支煙,但這里,是山,兒子會不高興的。
“老爺子叫趙山啊,”李建國有些感嘆地說道,“我聽說過他的事。他的身體一直不好,走不動路了這兩年。”
李一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一會,要把骨灰盒放進墓地里,你上去看看吧。那沒事的。”
李一鳴突然抬起頭:“爸,我是不是很膽小?”
李建國搖搖頭:“不,你不膽小!你...只是......”
李建國突然哽了一下,說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