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若隱似無的嘆息聲響起,接著羅六道:
“原來如此。不瞞幾位貴客,我們夫婦二人是附近村子的人,平日以走山貨為生,走了一夜實在又冷又累,才想來干爹廟歇腳,見到幾位貴客在此,就怕打擾幾位清靜了。”
趙福生就放聲大笑:
“人多才熱鬧,兩位請進來吧。”
羅六又與孫三娘輕聲商議了片刻,二人挑著擔子,小心翼翼的越過鬼馬進入廟中。
一入廟門,孫三娘的目光落到了趙福生身上。
趙福生也毫不客氣的扭頭盯著孫三娘看。
雙方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可這是趙福生第一次直勾勾的盯著孫三娘看。
這女人的年約四十,膚色白凈,眼角、眉心及唇邊有細紋,顴骨略高,眼神精明,看人時帶著挑剔與打量之色。
看得出來孫三娘并非扭捏性格,是見過世面的人,遠比一般的女性要潑辣大膽許多。
她習慣于審視別人,此時冷不妨被趙福生盯著從頭打量到尾,頓時有些受不住,率先移開了目光,落到了蒯滿周身上。
小丫頭對她的視線并不在意,她反倒看著、看著,注意力倒無法集中了。
趙福生的眼神并不可怕,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盯著她久了,她覺得像是針扎在了自己身上。
半晌后,孫三娘終于忍不住了,轉頭看向趙福生:
“這位貴客總盯著我看什么?”
“我習慣這樣看人。”趙福生說完,又繼續盯著她看。
孫三娘便覺得不自在了,連蒯滿周都不敢再看,便連忙站到了羅六的身后。
羅六極力挺胸,想將她藏住。
趙福生居高臨下又盯著羅六。
這下羅六就能理解孫三娘先前壓力倍增的感覺了。
他手足無措的將擔子放在角落,借著活動手腳的功夫緩解自己內心的緊繃,看了趙福生等人一眼,笑著打探:
“幾位貴客看著氣度不凡,不知是縣里哪里人呢?我早年也在縣中呆過,說不準還與諸位有些淵源呢。”
一旁燒火的張傳世一聽這話就冷笑一聲:
“你少拉關系,你知道我們干什么的嗎?就有淵源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
可羅六形貌丑陋,身材矮小,自小就習慣了旁人異樣的目光與嘲諷,此時并不介意張傳世的冷臉,笑嘻嘻的道:
“這位客人說得是,是我唐突、是我唐突。”
張傳世覺得無趣,不再搭理他。
趙福生就道:
“我們是縣中府衙的人,來十里坡原是為了查一樁案子的。”
她的話與先前跟羅、孫二人的對話內容截然不同。
話一說出口,不止羅、孫兩人愣了一愣,就連劉義真也看了她一眼。
“什么?”羅六吃了一驚,表情有些驚恐:
“幾位竟然是官府的大人?”
“不錯。”趙福生點頭。
“……”
羅六立時咬了下嘴角。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扭頭往神龕方向看去,但目光還沒有望到泥像時,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強迫自己轉過了頭。
“大人是來辦案的?”
先前被趙福生看得蹲坐角落的孫三娘此時恰到好處的開口,她順勢如流的改變了對趙福生的稱呼,表情顯得熱絡:
“不知是辦的哪樁案子呢?我們就是附近的村民,若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我們也愿意協助官府的。”
說完,她又道:
“先前聽大人說是在十里坡內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