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大門打開,玄齡從門中走出來,帶著幾分緊張看向江寄夜。
她身上穿著黑色道袍,長發用一支長玉簪挽成圓髻,束著一字巾,腳上穿著淺口布鞋。雖然打扮樸素,卻也無論如何稱不上“衣冠不整”。
她似乎因為欺騙了師父而心懷愧疚,臉壓得低低地,出門后就對著他深深拜了下去,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弟子玄齡拜見掌門。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掌門。”
江寄夜淡淡地說“我是你的掌門師父還是師弟或者都不是,我是你指定的繼承人”
方玄齡站直身子,吶吶地說“玄齡不是故意欺瞞掌門,只是怕掌門不愿意接受我這被宗門所棄的舊人”
她的眼珠在燈光下異乎尋常的明亮,仿佛含著萬千苦衷。
江寄夜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也體諒很久了,現在能說出來嗎不想在外面站著說,咱們就到正殿里說。”
“不,不必了,咱們就在這兒吧”
正殿里那雙冰冷壓迫的眼睛已經許多次讓她在窒息和恐懼中醒來。
她不知道它能不能聽到他們說話,什么時候會出現,但她絕不想在玉像面前提到跟它有關的任何事。
她咬了咬牙,推開身后的房門,請江寄夜進去。
江掌門拒絕了。
“幾句話而已,說完就完了,不要浪費時間。”
他看了眼腕表,路燈下指針清晰地指向11點
時間還很充足,12點以后他才要開始做吐納功課,這一個小時足夠演一集瓊瑤劇,肯定也夠這位玄齡道長訴說自己的苦衷了。
方玄齡也看著他的表,嚅囁道“此事說來話長”
“不必說太長,我對玄音宗舊事不感興趣,就從老掌門為什么找上我做繼承人開始說起吧。”
他主動提起了那封一而再地出現在他書桌上,讓他成了洹城都市怪談主角的信“為什么要寄那封信第十二代掌門世周真人為什么要把門派給我”
“為什么大張旗鼓的送信到我辦公室,還要送凡人可見的信,弄到我公司里人人都知道、幾乎都見過它”
江寄夜雙手環胸,微微低頭直視她,眼中的銳利與壓迫性竟讓她回憶起了那天在殿前感受到的、無形的警告眼神。
她輕喘了一聲,低下頭說“確實是信上寫的原因,不然掌門怎能繼任的掌門你是本派開山祖師鶴陽真君的弟子,是上古帝顓頊之后,少年時為江國公孫,因此在玄音山立派”
江寄夜驀地抬手打斷了她“等一下,本派祖師姓什么”
“姓江。”
姓江。
很好,很好。
江寄夜慢慢地笑了起來。
自稱玄音宗始祖,冒充他的祖宗,其實身份是被玄音宗鎮壓的厲鬼。
難怪容昔見了那個搞傳銷的湯小艾回來沒幾天就跟他坦陳身份,問他為什么不防備他是惡鬼原來他倆的身份倒有共同點,都是空手套房產的鬼。
那他就是和趙經理一樣甘心為了鬼把家產搭上的
不,也不完全一樣。
他就算搭,也是搭上別人的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