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徹把小寶接來,不是要教他做什么,只是告訴他,姥姥來京城了,而且不同意爹娘在一起,讓小家伙自己想辦法。
肖徹不太懂怎么去跟丈母娘打交道,但他覺得姚氏那種真性情的人,自己若是突然做點什么想去博她的好感,反而會被認為是刻意討好。倒不如,什么都不做,讓小家伙去自由發揮,畢竟小寶才一歲半,不管說什么做什么,都會比大人更為真誠。
冷靜一宿,姚氏心頭的火氣總算散了大半。
在鄉下手腳勤快慣了,不習慣睡懶覺,天剛亮她就起。
院子里靜悄悄的,昨夜姜明山得了姜云衢指點想來她房里規勸,被她一個摔門隔在了外頭,估摸著氣得不輕。
打盆冷水洗了臉,姚氏收拾好自己就準備去莊子上。
剛推開門,就見對面東屋里姜云衢出來。
姜云衢見到她,笑著喊了聲大娘。
姚氏沒搭理他,她還記得昨兒雇馬車的地方,打算早早過去等著。
“您這是打算去莊子上找妙娘她們吧”姜云衢道“這會兒,估摸著人還沒起呢,再說了,哪有罵人大清早就去的,這不給人添晦氣么”
姚氏皺皺眉,覺得聒噪。
從昨天到現在,姜云衢是鐵了心要阻攔她去找姜妙。
這讓她不由得起了疑心。
按說上次賣虎皮被坑那么慘,姜明山父子該是恨不得扒了妙娘一層皮才對,現在竟然處處為她說話,可見這其中有蹊蹺。
“東廠給了你多少好處”姚氏冷著臉問。
姜云衢俊臉一僵,“大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傳到同僚耳朵里,我洗都洗不清的。”
“那是妙娘給了你好處”
姜云衢怕她再問下去還有更過分的,干脆道“誰的好處我都沒收,我只是單純覺得在這事兒上,大娘管得有些多余了,妙娘能找個歸宿,那不挺好的嗎”
“我覺得你管得也挺多余。”姚氏瞪他一眼,“我閨女的親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操心了”
姜云衢被她氣得臉色難看。
姚氏不再跟他吵嘴,趁著姜柔還沒起,大步出了院門,雇到馬車后徑直去了莊子上。
姜妙剛起就聽說她娘過來,想著定是為了姜柔的親事,便親自把人接到自己院里。
豈料,姚氏一屁股坐下就黑臉看著她,“昨兒我讓你仔細跟我說說柔娘的事兒,你說了,現在,你再仔細跟我說說你的事兒。”
姜妙心里一“咯噔”,不用想,自己跟肖徹的事讓她曉得了,就算不是那邊告的狀,外頭那么多傳言,早晚也會鉆入姚氏的耳朵里。
沉默片刻,姜妙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來。
“沒話說了”姚氏問“我若不來,你是不是還打算來個先斬后奏,親都成了才告訴我你男人是誰”
姜妙沒想過先斬后奏,但就是沒想好要怎么跟姚氏說這事兒。
畢竟長輩的理念不同,姑媽能扭轉想法,那是因為她和馮公公看著肖徹長大,深知肖徹的為人秉性,但娘不同,娘未曾得見過肖徹此人,對他的印象只有一個宦官。
但凡是個正常的母親,都不可能同意把閨女嫁給宦官。
可她到底不是個干干凈凈的黃花大閨女了,既然無論嫁給誰都只能挑次的,為何不能挑次中頂好的那個
想到這兒,姜妙嘆了口氣,“娘想罵便罵吧,橫豎大婚的消息已經散出去,收不回來了。”
罵
姚氏怎么舍得罵,她就是氣不過。
但是再氣,這會兒也不能在氣頭上跟閨女理論,所以一再地壓制著,讓自己保持冷靜,“你上次回家跟我說了那些話以后,我問你的問題,還記得不”
姜妙點頭,“記得。”
“那你現在告訴我,他是哪種人”
姜妙深吸口氣,“他不能生育,這一點我承認,他圖的是我兒子,這一點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能從我身上圖的,也就這么多,而我能從他身上圖得更多的東西。”
姚氏問,“你想從他身上圖什么虛名還是錢財”
“都不是。”姜妙搖頭,“我想要個家,他說過會給我。”
這一句,讓姚氏徹底沉默下來。
姜妙說“如果娘介意的是他不能生育,那么假如我嫁給另一個會生育的男人并且幫他生下孩子,將來小寶怎么辦所以其實我覺得,他要真圖的是我兒子,我會很高興,因為那至少說明,他往后會對小寶很不錯,畢竟他不能生育,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別的子嗣,所有的好,都只會傾注在小寶一人身上。
同為女人,娘應該最能理解我的處境,憑我現在,要想尋到各方面都好的夫婿,已經是癡人說夢。除非,我扔了小寶,可即便是這樣,外頭那些男人,誰愿意為了一個非處子之身的女人廣發喜帖大宴賓客,八抬大轎把她娶回家當正頭娘子我這樣的,不是外室就是妾,頂了天能給老鰥夫當個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