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帳子里柳月容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徐婆子翻箱倒柜的找首飾。她們姑娘今兒個頭一次在黃家露面,可不能被旁人壓了光芒。
朱紅門外,小丫頭一路小跑,匆匆忙忙闖進里間,急聲催促,
“二太太吩咐,讓大奶奶速往前院去”
咯噔一下,首飾柜子翻了出來。各色金銀簪子連帶珍珠紅寶落了一地,徐婆子顧不得去撿,抓一把銅錢遞給小丫頭,殷勤問道,
“勞問這位姐姐,可知二太太讓大奶奶往前頭去,因為什么”
新婚第一日,新婚媳婦不說是去后院里伺候老太太太太們用膳,前院是老爺少爺們住的地方,怎么要姑娘往前院去。
更何況,徐婆子總覺得心底不踏實,自家姑娘雖然進了黃家大門,可婚書未過,拜堂未成了禮,怎么也不算是名正言順。
接了賞錢,小丫頭面色才好看幾分,下巴揚的高高的,帶著兩三分傲氣,
“能是因為什么,不知是大少爺去外面,買了什么好東西回來,說是要討好楚姑娘。如今府外頭將士們圍著,說是要奉給楚姑娘瞧呢。”
“二太太說,可憐大奶奶出身不好,沒見過好東西,也讓大奶奶去瞧瞧,長長見識呢。”
徐婆子越聽心越沉,勉強撐起笑意送小丫頭出了正屋。轉身,見柳月容坐在簟羅床前,花容月貌好齊整模樣,對襟小衫下身子骨豐潤,雖窈窕可絲毫不顯輕佻,比外頭尋常人家的當家太太來的有氣勢。
配黃家那少爺,如何配不得徐婆子把首飾匣子歸置了,嘆口氣,
“拋開昨天拜堂的鬧劇不提,晚上廚房里那些個婆子們說話,我就覺得不對,怎么好好的老太太太太們用膳,提什么楚姑娘。果然有鬼
姑娘,您回頭問問大少爺,再怎么著,也不能為了楚姑娘打您的臉面。”
這個楚姑娘,二太太也給她撐臉面,怕是來著不善。也不知是什么樣的人物,怎么在黃家養著,京中從沒有聽說過。
柳月容聞言神色倒是平靜,起身坐在梳妝臺前打理自己,見徐婆子一臉疑惑,不住思量這事兒,道,
“媽媽何必想這些東西,該給
咱們知道的,等去了前院,不知道也難。”
更何況,蔥白指貝捏緊,在手心留下小月牙似的掐痕。小丫頭話里說的炫耀輕松,可想起晨起時面色沉沉的男人,柳月容越發覺得,圍住黃家的,怕是那個渾身冷硬,冒著森森寒意的男人。
昨夜若是沒有蹊蹺,她打死也不信。
外男能一路無阻在內院歇息,一夜未出連個聲響也無。若沒有人在暗地里幫襯,怎么可能。
只是不知她相公在其中是什么角色,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不過,知情不知情又有什么關系。她已經是失貞的婦人,無論如何,和黃家少爺是不可能了。
徐婆子夜里睡的沉,不知里間的鬧騰。撩起柳月容烏絲就要開始盤發,下一瞬,瞧見細嫩脖頸上血痕,倒吸一口冷氣,忙拿藥粉敷上,不滿的抱怨,
“姑娘也太由著黃家少爺性子,夫妻兩個床榻上,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偏弄傷了姑娘。”
“他”
柳月容張口無言,見徐婆子小心拿稠布準備包住脖頸,推開后搖搖頭,
“不過是針尖大小的傷疤,哪里至于勞師動眾。”
更何況,這黃家上下哪個不是見風使舵的人物,若是瞧見了,反倒是平白惹出事情來。
“可”
徐婆子忍不住心疼,雖說傷痕不大,可極深。少也有半月光景是好不了的。